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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45混沌入世，红消香断有谁怜？-第45章深情何处归（下）

天老爷仿佛也在可惜一位少女生命的消逝，这日天还未亮，蒙蒙细雨已笼罩了整个凤京，皇城内安静如空，唯有雨丝打在树叶上的沙沙细声，低若蚕食，窸窣不止。

凤池向来寅时便起床了，今日也不例外，甚至比往常还要早些。他心里惦记着沉儿，一时半刻也不愿多等，穿戴梳洗之后就吩咐陈禄将造山传到东院，与方沉同进。

主子心情很好，碧阳宫的下人们也都轻松了许多，他们虽不知东院住的是什么人，但看主子成天往哪边跑，又是甚至直接宿在那边，私下里也猜测了起来‐‐怕是主子在那小院里藏了什么娇人儿吧！

当然，这只是他们私下的议论猜测罢了，凤池律下甚严，陈禄平日里也多加管教，小宫女们再是多嘴，也不敢在主子或外人面前造次。

卯时已过，冷雨依旧。天地都是灰蒙蒙的，直催人郁结满膺，不忍卒睹。

&ldo;溪，外面下雨了？&rdo;青芷刚醒便嗅得一阵水汽的味道，懒懒地问床边的人。

&ldo;是的，今儿个是谷雨。&rdo;云溪正在翻看师父给她的云门秘书，想从中找出能卜算青芷前程的办法。那日她为青芷卜了姻缘，偶然发现她的未来竟被打断，怎么也算不出来。而这断层之后又依稀现出新的卦象，让她摸不透其中奥秘。

&ldo;溪，你怎么走神了？在叨咕什么卦象呢！&rdo;青芷已穿好衣服，起身穿鞋，&ldo;难得遇上这么场好雨，我们出去看看可好？&rdo;

&ldo;你这小身板儿还想去听风看雨？&rdo;云溪放下书，嘴里说着这话，人却跑去拿了那件青芷从不离身的狐裘，帮她穿好，&ldo;外面很凉，看一会儿就回屋吧！&rdo;

青芷站在檐下，仰着头看着院子里的糙木在雨水的浸泽下生机勃勃，不由欣喜，道：&ldo;看这样子，今年该市雨水丰沛，五谷丰登的好年成了！&rdo;

&ldo;几时你也心怀天下了？五谷丰登与你何干？&rdo;云溪揶揄。

青芷落寞一笑，伸出手去接檐角落下的水珠，沁凉入骨，竟让她觉得不甚惬意，也不理她的调侃，欢喜地看着雨水一滴一滴汇聚掌心。

&ldo;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rdo;一只大手握住了她，温暖地撤回廊下，苏寒玉自袖中抽出一方白巾，细细擦拭她的手指，&ldo;春雨最是冷的，不要玩。&rdo;

&ldo;苏大人这是把她当成小孩子呢！&rdo;云溪看着青芷落了笑，表情有些奇怪，连忙开口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气氛。

青芷不自在地缩回了手，两弯秀眉微微蹙着，不肯说话。苏寒玉也是无奈，将方巾塞到她手里，&ldo;还有些谁，你自己擦吧！&rdo;

&ldo;大人，殿下请您去书房议事，其他几位大人也到了。&rdo;宫人在他身后恭敬地道，&ldo;请大人尽快过去吧！&rdo;

苏寒玉点头说知道了，挥退了宫人，又嘱咐她几句，说晚点再来看她，这才抬脚离开。

青芷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握得紧紧的，等那人拐过廊子消失了身影，她才对云溪道：&ldo;溪，你去告诉许问卿，现在就取蛊。&rdo;

&ldo;你这么急做甚？再等一天就那么难么？&rdo;许问卿急匆匆地赶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ldo;还有一天时间，我一定能……&rdo;

&ldo;不用了。&rdo;青芷坐在桌边，手里一本医书才翻了几页，她面容沉静，淡淡地打断了许问卿的话，&ldo;现在就取蛊吧！&rdo;

&ldo;不行！&rdo;许问卿的语气冷硬了起来，&ldo;我说再等一天就再等一天！你再说什么都没用！&rdo;

&ldo;那明日你就拿不到蛊了。&rdo;青芷淡淡的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ldo;未时之前，你若再不决定取蛊，我就自尽。&rdo;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ldo;你这是在逼我？&rdo;许问卿身形一颤，声音也扬高了两分，&ldo;青芷，你就这么……就这么想死？&rdo;

她的眼睛微微抬起，眸中有不容拒绝的威慑力‐‐这是以前的莫青芷所没有的。许问卿正在疑虑不定，只听她道：&ldo;许公子，我想我还没告诉你，我已经恢复记忆了。大概是这命蛊的刺激所致，这一点，我要感谢你。还有就是，我不是什么莫青芷，也不想再用这个身份活下去，所以还请许公子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成全了我。这不是逼迫，是请求。&rdo;

明明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人，可这眼神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不优柔，不胆怯，甚至可以称得上强大，眼底偶尔泄露凉粉无奈，但也被很快掩饰了起来。要有什么样的经历，才能有这样的眼神？许问卿虽不愿承认，但事实逼着他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人，的确已不再是那个过去一片空白的莫青芷。

&ldo;告诉我，你叫什么？&rdo;许问卿鬼使神差般地问道，&ldo;以前的你，叫什么？是什么样的人？&rdo;

青芷犹豫了一下，道：&ldo;将死之人，俗名不提也罢。公子，请动手罢！&rdo;

到底是心中无我，连姓名也不肯透露半分，许问卿盯着镇静自若的人，心如刀绞，也愈发恨了起来，赌气道：&ldo;好！我取蛊就是了！今日谷雨，倒是个用蛊的好日子，你且休息一会，午时正，我自来取蛊！&rdo;说完一甩白袖，转身离去。

巳时三刻，下了半日的雨突然停了下来。许问卿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被雨水涤得碧翠的夹竹桃发呆。

他手里捏着一只红漆小瓶，瓶口封了蜡，艳色如血，甚是诡异。

真的要用它么？握着瓶子的手指尖发白，手背青筋微凸，显是正在用力。许问卿皱着眉，犹豫不决。这瓶里是罗玉秀给他的情蛊，雌雄两只，是颖川最古老的蛊虫之一，许多颖川女子爱上男子而不得，就会用这样的蛊来控制对方。中蛊的人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一对情蛊，正是罗玉秀所说的吊命之法。将这对蛊虫种在自己和她体内，再施以咒术，就能保她暂时不死，并且能……俘虏她的心。

许问卿一直认为这样做太过小人，所以犹豫不决。

&ldo;许大夫，时辰快到了。殿下让小的来请您过去呢！&rdo;陈禄站在门边等着他回话。他敛了迷茫的表情，将那红漆小瓶收入袖中，径自往青芷的房间走去。

凤池只带了侍书坐在外间，云溪也站在一边。他们原本就见过，现在也能聊上两句。许问卿进屋便四下打量，没有找到方沉。

&ldo;他们在里面说话呢！&rdo;云溪轻声道，脸上有几分担忧，&ldo;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已经半个多时辰了。&rdo;

凤池闻言扫了她一眼，看不出情绪。许问卿也不言语，随意拣了张凳子坐了，眼观鼻鼻观心，淡定自若地瞪着。

&ldo;那个莫青，是女子吧？&rdo;安静不过片刻，凤池开口问道，&ldo;我头一次去拜访你，把热茶溅在我身上的人，就是她吧？&rdo;

许问卿站了起来，踱到门口看院外假山怪石，一言不发。凤池也不恼，慢悠悠地继续道：&ldo;难怪苏寒玉对她那般体贴温柔，我原来不懂，现在明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