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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常州梳篦（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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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常州梳篦

我在很小的时候，曾见过常州梳篦——那是我母亲用的，是常州梳篦中最普通的一种。但，也是质坚齿滑、油光铮亮。据我母亲讲，这是她母亲的母亲传下来的，母亲视为“家宝”只是因为我小时顽皮而有过几次大不敬的行为，使它断了几根齿：趁母亲不在家时，小伙伴们便用这梳篦互相在后背上搔痒……

顽童的劣迹和梳篦一起，留在我的记忆中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太湖边上认识了一个常州姑娘。当我们闲谈的时候，她忽而兴致勃勃地说开了梳篦——从梳篦的历史一直到如今远销国内外的声誉。她告诉我常州梳篦素有“宫梳名篦”之称。李莲英给西太后梳头用的疏子，就是常州出品。著名昆剧“十五贯”就是以熊友兰从苏州携带十五贯钱至常州买梳、篦为线索而展开的。

梳篦何以有这样大的魅力呢？

假如仅仅作为一种梳理头发的工具、一种发饰，那么在现时科学的发达已经远远不是手工所能比较的了。颜色鲜艳的塑料梳子，以及各种造型美观的发饰，都在大都市的百货商店里琳琅满目地闪耀着。但，人们何以还热爱着常州梳篦？人们在更大程度上是把常州梳篦当作艺术品来看待的。

梳篦的材料取于自然，一般是年老经霜几个世纪的黄杨木、石楠、枣木和生长在阴山背后的壮竹。这些树木在植物世界里，是极有美的个性的——黄畅的光泽与坚硬，壮竹的色泽及细腻等。

制造梳篦的工人，是很注重保护这些自然美的；同时，也许是由自然美本身得到启发，并努力去追求梳篦的各种形象的新、奇、巧——总而言之也是美。

细看那梳篦有鲫鱼形状的，飞鸟形状的，也有酷似熊猫、蝴蝶的；还有呈琵琶形状的，真是百花齐放，蕴含了多少艺术家和工人的智慧与心血！

在梳子的把上，在篦箕的骨上——在这些最容易被人们忽视的艺术的边边沿沿，我们还可以看到兰草报春、龙风呈祥、山水相依，这样的梳篦怎能不使人赏心悦目？

梳篦的制作固然是以精细的手工为主，但也有几道机械开榫、磨光等工序，还要上漆等等，计有十三道工种，七十二道工序，可谓千锤百炼了。好比做文章，从内容的取舍，到立意的求新，乃至一字一句的推敲，都是精密而细致的。因而一旦呈献给这个世界时，便有了自己所独具的光彩，风度，气派，便为人们所喜爱。这种功夫，同“两句三年得，一吟泪双流”是毫无二致的！

艺术的梳篦之所以流传甚广，为很多平民百姓所钟爱，那就是它的另一个特点了：它是艺术的高雅，但，又是实用的。并且更多地是使人们在实用中，去体察它的齿尖润滑、下水不脱、精工细作的特点——包括它的形状、它上边的小小的画——因而也就越用越觉常州梳篦好。

笔者既不是女子，又因头发早秃而几乎不用梳篦的，所以上面这些话也终究是外行人语。但，我保留了一把小小的、朋友送我的常州梳篦，我盼着女儿快快长大，好把梳篦送给她。

1982年7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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