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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麟脉脉攸州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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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州诸镇夹流而建，溯其源头，无非西河润生、南江元清。州中河路呈倒“耒”字，供百姓灌溉良田，垂钓得鱼。永昌十二，润生入江处无端生浪，频频覆舟。攸州人心惶恐，故于重阳布坛祭河。因此法需献祭未嫁女子，为攸州都督所不容。但为平民怨，法事终成。

李启暄将手中的簿子合起轻手放回行囊之中，期间还不忘看向身旁酣眠的黛衣青年，生怕这些声响会将人惊醒。他原以为白子鸿的疲惫多因路途颠簸，直到他前日里无意间看见了那份被朱砂圈点多处的坤泽道路图和一本他从未见过的簿子。李启暄将这簿子翻开后才知道自己见过的那本只记着大案，而这本中的事务对应到朱砂圈点处，就是白子鸿每每经停都会将自己支开几个时辰的原因。

继承大统的是我，劳心伤神的却是你。李启暄看青年舒展的平眉又向中心锁聚，下意识抬指要去揉散这峰峦，以免他在自己眉间留下难消的川纹。可手指伸到近前，李启暄却陡然将手收回。他注意到青年的睫羽轻颤，便不敢再去动手触及他的眉心。为什么自己明知那不是好梦，却仍然不忍心将他叫醒。

不管是什么样的噩梦，都比他醒后要面对的好上太多。

“吁——”

随车夫勒马，李启暄嘱咐芙蓉叫醒还在睡梦中的青年，自己则先一步下了马车去客栈要房。

“客官里面请！请问是打尖呐还是住店啊？”

“住店。你这天字号还剩几间？”

李启暄与掌柜谈好价格正要将剩余的三间天字号定下，却被一只手抓住肩膀带进身后满是茉莉香的怀抱。嗅到这香味，他才放下准备钳制身后人的双手，唤了那青年一句子鸿哥。

“店家，两间地字号，一间人字号。”白子鸿从荷包中拿出五两银子，又予了些碎银让人饲喂马匹，“让小二把车安顿一下，那马可要好生喂着。”

白子鸿两句话过，在店内打尖的两桌仙君放下银钱起身就走。小二送客时，也引得李启暄转身后望。他看那几人背上都有展翅鸿雁，想来应是同一仙门的弟子结伴出行。白子鸿侧目睨了眼最近的那桌，他进来时便瞧见那两桌仙君，如今听闻送客又见那桌上吃食余了许多，不免暗笑自己与修者无缘。

“存韫，我们上去吧。”

两人照例在房中用饭，而此间也少不了白子鸿的训诫。他责少年不应选天字号歇宿，更不应让车夫与几人同层而居。李启暄听着身旁人的训诫，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人听。

“子鸿哥，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些。你自从从懿州出来，面色就没好看过……”

你不怕把自己累病，不心疼自己的身子，我还怕，我还心疼呢！李启暄只敢将这句话在心里说出，不然以白子鸿的聪明劲，定然会发现他看见了不该他看的东西——另一本簿子和道路图。

“我心里有数。”白子鸿有意用忙碌来折磨自己，却不想引李启暄来操心。他本想断人念想，却察觉自己的话让少年面色一沉神情不悦，他只好又补一句来哄着，“太和关的事由你主理，我好好休息就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启暄趁他还没反悔，立即说出这话和人定下承诺。白子鸿点点头迎合一句，心里却明明白白的说自己并非君子，也不敢将祭河神一事交给存韫处理。不过，他到能让安南将军来帮自己看着这少年储君。毕竟安南将军吴其衡是自己和长兄的故友，又曾教习过李启暄武艺。有他在这少年身边看着，自己也能放心准备其他事情。

“明日去见清持，他在此处镇守元清江，应当知道些事情。”

已入暮秋，攸州依旧炎气不减。白子鸿虽将厚衣叠好放回行囊，却还是将黛色云容换为同色绸袍罩在衣外。李启暄在廊上等候，时不时倚栏朝楼下去望有无别处仙君入店。

“存韫。”

白子鸿唤了少年一句，有意顿足让人走在自己之前。李启暄见他的举动，真切地感受到白子鸿将主理案子的位置向自己让出。欣喜之余，他也拿出那份少年无畏坦然受之。两人一前一后行出客栈，款步于河街之上。一阵秋风拂衣而过，更牵那黛色绸面起伏如水，其中金丝纹路明暗闪动，又显出几分贵气来。白子鸿见迎面行过之人多为无方来客，而此处百姓的衣食住行也多少与无方国人相近，可谓一派太和之景。

这到太和关的路上，李启暄总见有无方人欲向自己这处做行礼之态，可那些人的手刚刚抬起，就被旁人一下打落，随后的几句严词训诫，也多是骂那行礼之人糊涂了。李启暄听的云里雾里，在遇到第五人时，他实在安耐不住好奇想上前问个清楚，却被身后的白子鸿伸手拦下。这青年绕至自己与无方国人之间，将他不动声色推挡至里侧，并肩而行。

“无关紧要之事，不必细究。”

吴其衡在太和关前照例巡查，遥遥看见那黛、丹二影向自己这处行来。他原以为是自己思友心切，竟想起坤泽宫中的二位殿下。但等那两人近到能看清面容，吴其衡突然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清持，别来无恙。”

“师父安好。”

这一大一小的两句话、一揖礼，将吴其衡的记忆带回那街巷繁荣的辉都，可一想到辉都，他就难免记起那人。

“末将参见……”

“清持不可。”白子鸿赶忙上前扶住吴其衡，让他不要声张，“我二人游历私访，断不可将身份过早透露。这几日就如往常那般直呼名、字就好，至于存韫，他既称你为师，你自可唤他为徒。”

“这……不成体统。”吴其衡对此不敢苟同，他虽能逃离家族左右，但却不能抛却这君臣之纲，“我不过教习殿下两载，怎敢称师。”

“师父若不认我这个弟子，我就只好以太子之名强加于将军‘师’之一字了。”

吴其衡被李启暄说的哑口无言，只好点点认下此事。他带两人在太和关前巡游一圈，又问起二人来到此处可有要事要办。

“清持上任前可有听过祭河神一事？我听闻这入江口不太平，现今又快至重阳，便特意带存韫来此查个究竟。不过此事，我全权交由他来主理……”白子鸿将明里的话说尽，勾勾手示意吴其衡附耳过来，“还望清持多帮我照看着些。另外，可否将你营中的鹰送我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