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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万丈悬崖下的生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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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似水，天涯有涯似无涯，淼淼当空，海角咫尺亦咫尺。昏昏沉沉，起起伏伏，像极了飘荡在海面的感觉，木辛不知道身在何处，亦不知时空几何，他自浑身的酸痛中醒来，眼前氤氲袅袅，轻薄似雾，身下温热如春，抚慰着身体的疲乏，眼神渐清明，脑子已然清醒，他慌忙坐起，扯了筋肉的疼痛，没忍住闷哼出声。

放眼四周，池如拱圆，熠熠生辉一绿珠，泉汩汩，瀑疏疏，清纯典雅耻心无，赫然是温泉。粗略打量下周遭环境，木辛便不再细看，只在周遭急急寻找着李铭诚的身影。

当看到李铭诚趴卧在距离自己不足一丈的小石上，且呼吸虽轻缓却无生命之忧时，木辛稍微放心，借着温泉水的浮力，堪堪将李铭诚扶到岸上，这才细细把脉，眉心却渐渐皱起。暗叹一声，把李铭诚平放在温泉旁的青石上，去周边寻找草药。

举目四望，恰是万丈悬崖下，谷底如盆地。谷外正逢十月霜降，满眼萧瑟无人觉，谷内却温暖如春，山花烂漫。不大的空间被绿色覆盖，如翡如翠，植被茂密，绿韵葱茏之际，层峦高树把天空挡在山外，让谷底如梦如幻，丝丝清凉之气从密林藤萝中穿透而出，经过拳拳温水的印染抽离了阵阵寒意。

木辛无暇天地间钟灵毓秀的旷世之观，只在可能的地方寻找着他所需的草药，低头颔首之际，遥遥有涧壑风声，更有银瀑起雾，溪水旋转飞舞，洗涤着一块玉色青石，石上苔藓碧绿，正中间一株水玉簪亭亭玉立，约一尺见高，心形的叶子簇拥着几朵翩翩如蝴蝶的紫红色小花，在几寸长的苔藓里格外显眼，犹如绛珠。

木辛大喜，忙上前去采。这水玉簪又叫水锦葵、鸭舌草，是雨久花科雨久花属的水生草药，根状茎极短，具柔软须根，茎直立或斜上一到两尺。木辛所遇这株恰是变异水玉簪，叶片形状和大小由心状宽卵形、长卵形至披针形，能从指甲厚度大小长至小儿手臂大小，顶端短渐尖，基部浅心形。花柄较上部位七朵绛珠色花朵由常见的蓝色突变成鲜艳紫红色。水玉簪的花期通常在八九月份里，但此时不知道是因为所处环境原因还是水玉簪已然变异，花朵仍是旺盛。

水玉簪是清热解毒的良药。内科用于肠炎，痢疾，咽喉肿痛，牙龈脓肿等，外用可治疗治虫蛇咬伤，疮疖，丹毒。所谓丹毒是因受外伤，皮损而出现恶寒、发热、头痛、恶心、呕吐等全身症状，好发于颜面及下肢。李铭诚刚受刀伤、剑伤，且中了见血封喉，虽然及时服用了解药，但俗语曰毒来如山倒，毒去如抽丝，外伤加内损，极容易引发丹毒，是以木辛一见水玉簪便欣喜不已。

走进水玉簪这才看出，这碧绿的苔藓也非凡物，正是有名的大泥炭藓，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水苔藓，对于清理伤口和杀菌来说用处极大，此时遇到，也算意外之喜，小心的取了水玉簪，又抓了几把大泥炭藓，用宽大树叶包好。

接着木辛又在谷底其他处寻了几味草药，这才快速来到李铭诚身边，借着温热泉水和洁如镜面的青石，将先前采来的草药一一捣碎。

只见他十指飞快动着，时而成影，时而类蝶，石板上五颜六色药泥儿便在他灵动的手上成为了六个金黄色浑圆儿的拇指大小药丸。

先将两粒药丸喂了李铭诚，又把捣碎的水玉簪和大泥炭藓敷在了他的刀口处，这次稍稍松了口气。

是夜，木辛自迷蒙中惊醒，惶然做个了怪梦，又全然不记得了。失神冥思，好似过了许久才记起何时何地，他恍然，忙去触碰旁边的李铭诚，触手的高热令他一惊，果然还是发高烧了！

木辛暗骂自己怎么就迷糊的睡着了，又恼于古代这缺医少药的弊端。奈何谷底一片漆黑，上层氤氲的雾气遮住了夜间星辰月光，只能凭着感官，往李铭诚口中喂药，用温泉水替他物理降温，不知忙活了多久，头顶的雾层渐渐射出光来，一缕缕刺破黑暗，椭圆形的不甚明亮的光柱却令这个谷底不再漆黑，充满了光明和希望。光柱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到谷底，像是撑开了一匹无际的光色绸缎，落到李铭诚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李铭诚的高热渐渐退去。极度紧张的心情一放松，木辛才觉得又累又饿，困乏的很，这才想起一天一夜的时间没有进食了，摸摸饥饿的肚子，又看看旁边虚弱的李铭诚，暗自叹气。

谷底清明，环境极美，犹如世外桃源，但太过安静，只有风吹树叶的轻缓沙沙声。

木辛纳闷于谷底的安静，心中很是不解，如此适宜万物的生存环境，怎么为何不见虫鸣鸟兽呢？待细细观察，方才释然。原来这谷底方圆一里处长满了名为钩吻的植物，这种植物在民间被叫做野葛、胡蔓藤、断肠草、烂肠草等，药理与毒理并存，既是治病医人的良药，又是自然生长的毒药，误食或不小心碰触其汁液，都可以中毒，且都表现眼睑下垂、垂头、脚软、全身肌肉虚弱，轻者呼吸困难，重者死于呼吸停止，飞禽走兽等小动物最为惧怕。

野葛虽然有剧毒，但只要人们不碰触到它的汁液，便可与野葛相安无事。动物的智商虽然有限，但警戒性极高，只要见有同类或是其他动物中毒，就会对使其致命的东西产生强烈的惧怕感，而且通过同类间的联系，传至整个种族，且世世代代流传下去，久而久之，就成了动物的一种本能，是以谷底的虫鸣鸟兽都对野葛敬而远之，恨不能退避三舍。但野葛却是治疗跌打损伤，风湿痹痛，神经痛的良药，不得不说一线天堂，一线地狱，成亦野葛、败亦野葛。

如此，这也就便宜了跌落谷底的木辛二人，在事事未知的地方给他们创造了方圆一里的安静安全环境，还提供了多种动物想食却不敢靠近的野果子，其中就有人类健康守护神的无花果，关于无花果的记载很多，其中时珍曰：无花果出扬州及云南，今吴、楚、闽、越人家，枝柯如枇杷树，三月发叶如花构叶，五月内不花而实，实出枝间，状如木馒头，其内虚软。采以盐渍，压实令扁，晒干充果食，熟则紫色，软烂甘味如柿而无核也。

木辛轻松的将已露出淡红色果肉的无花果摘下，又摘了几把山枣子后返回李铭诚身侧。

李铭诚虽然陷入昏迷中，但身体机能却在木辛的调理下慢慢恢复，已然度过了高烧感染期。把脉过后，木辛微微一笑，在没有抗生素、没有特效药的古代，能借用这谷底的天时与地利，救人性命于浮屠，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用厚朴树的叶子盛水，替李铭诚再次清理伤口后，把无花果挤出汁液，看他慢慢咽下，面色已不再苍白，木辛这才感觉心中大安。

又一个傍晚来临，谷底白雾皑皑，朦胧中透着静谧，还有淡淡的花香和药香，隐隐的温暖从旁边传来。李铭诚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梦，儿时母亲温柔的笑，大哥装小大人儿样的严肃……

母亲躺在珠彩华丽的玉棺中，凤冠下描画着精致的眉眼却掩盖不住眷恋和不舍，还有浓浓的失望与不甘，即便是去了，那紧皱的额头也未舒展……

小小的大哥背起更加小小的他，安慰嚎啕大哭的他，声音中却是孩童的哽咽……

大哥的眉眼越来越像母亲，内敛沉稳，却总含着笑，令人心生向往，可是人却越来越消瘦了，孱弱的身体，独自忍受疼痛和苦楚，外人面前却是怎样的风轻云淡呵……

他很不甘，原本的真性情在大哥一遍遍的强说下，渐渐被所谓的暴虐和目无一切，甚至是莽夫、纨绔所代替，他不甘啊，但他却知道，他要死了，要去见母亲，真想就这要去了，可若这样去了，从此这个世间就真的只有大哥一人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替他挡风遮雨，给他一片安宁祥和的大哥，他如何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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