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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章 最初的最初（第1页）

大清早，杜无月睡眼朦胧，脑子昏昏沉沉，整个人像个王八一样，半天搁那没一点动作，好不容易伸出一只脚，啪叽一下还没踩进鞋子，直接甩在了地上，定睛一看，脚丫子离鞋子还有两只手的距离。

如此疲倦，倒不是昨天晚上有女鬼突脸折损了阳气，毕竟目前还和灵异扯不上关系；也不是睡觉前没有喝一杯温牛奶，导致睡眠质量下降。只是简单的晚睡了，虽然无数次下定决心早睡，但捧起手机后始终难以合上双眼的前后矛盾行为，使得天亮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怎么好。

不过其实也不用好到哪里去，一个不用上班不用上学没有社交的废物大早上那么精神干嘛，当公鸡么，这个时间段该起床的已经起床了，睡懒觉的肯定还在美梦里，一嗓子干醒了，怕不是明天就得进医院数床头柜的花瓣，然后一脸幽怨地默默念叨。

“今天中午吃肉，今天中午不吃肉，今天中午吃肉，今天中午不吃肉。。。”

哦，对了，自己没社交，那就只能看窗户外面的白云了，要是层数再低点，啧。。。

真是无聊。

叹了口气，将难以逗笑自己的笑话抛到脑后，他起身拿起放在不远处桌子上的一瓶六神花露水，沉浸在蓝色瓶中的液体随着这一动作开始摇晃，撞击瓶身的噪音在寂静的屋内是如此响亮；就像本体与窗台毫无间隙，单人床的阴影紧贴衣柜，让本就狭窄的屋子里难寻半点阳光；气味倒是有些不同，可能是楼下售卖早饭的大爷今天加错了料，不恶心却刺鼻的异味直冲鼻腔，让本就萎靡的精神再遭重创。

“翁——”

新的噪音响起了，沾满灰尘的机箱被打开，出于洁癖，他抽了一张纸垫在开机键与手指之间，出于强迫症，在按下之前，还上下观察，已确认手指不会碰到机身；照不到地面的阳光铺洒在屏幕上，以至于本来就满是一大滩一大滩污渍的屏幕更是半夜吃远光——啥也看不见；薄荷味的花露水勉强维持了片刻，很快就被油烟味替代，为了大夏天不被热死在屋内，窗户自然要尽可能地打开。

“七点三十二。。。”

在机子启动的间隙，杜无月走出房间，打开洗手池，虽然这个房子实在简陋到爆炸，可能不需要台风，就是一股春风都能吹塌了，但最为基础的水还是能得到保证的，不然也不会来这里。

将水浇在刚刚涂抹花露水的地方，宛如冰块包裹皮肤的凉意将最后一点迷糊打成碎片，他终于彻底地醒了，在继续洗脸的时候，顺带看了一眼玻璃少了一半的挂钟。

不是今天有约，而是每天都要在八点之前把窗户关上，关牢，关死，不留任何缝隙，实在关不住的，就用毛巾堵死。

当然不是防鬼，防鬼要贴的是符箓，当然不是躲债，躲债要贴的是报纸，他只是在躲二手烟，因为住得低，除去油烟味外，香烟味也会顺着窗户飘进室内。

这一点和洁癖强迫症这些心理疾病没有关系，只是一个很单纯的道理：凭什么自己要去吸二手烟。在抱怨时，父母对此不以为然，自始至终都是“不就是烟味么，闻到又能怎么样”，很多亲戚也都在劝说，说着比如“你要是现在不适应，以后踏上社会怎么办”之类的话语。

将头抵在水池底部，让水流顺着脖颈倒着流向头顶，几秒后，杜无月完成了洗脸的最后一步，接着转身去关窗。

但他永远不可能去认同这些观点，哪怕一秒都不可能，因为。。。

“咣当。”

窗户被关死的声音有些响亮，旁边蹲在电线上的麻雀被吓到了，纷纷煽动翅膀飞向天空，飞向只有云朵才能触及的天空。

闻到烟味的地方是他房间的窗户口，如果连自己的家都无法做主，那家与大街又有什么区别呢？踏上社会与香烟没有任何关系，这颗星球并不是由尼古丁组成的，香烟有什么理由是步入社会群体的标准。

只是没有人认同，哪怕不断地强调自己的想法，也没有一个人认可，就像他以往想要的东西，想要实现的理想一样，大人们从来不会试图查看纸张的内容，而是将其揉成废纸扔进垃圾桶里，借此展现自己所为的威严，巨大的隔阂，不止这一处的隔阂将他与家人这个词彻底隔断，接连施加在身上的压力让状态日益糟糕。

他努力了，试着像鸟儿展翅高飞，从十四岁开始；他放弃了，将一切都舍弃，从二十一岁开始。

鸟儿不会放弃高飞，这是自然界赋予的天赋，除非被外力折断了的翅膀。

洁癖，强迫症，记忆力下降，认知能力下降。。。数不胜数的负面buff让人难以提起笔尖，天赋能砸开通向成功的大门，可他却连门框都跨不过去，技艺始终难以增长，丧失的通感能力，让文章里人与人的互动与自言自语无异；消退的情感，让文字苍白无力到只剩下笔画。

“家人”当然没有安慰，反而以此为借口，有了更多压迫精神的手段，或许，就是过去牢狱的小卒，都没有这般厉害的手段。

所以，最终他选择了离家出走，试着将过去抛弃在脑后，不仅仅是为了恢复通感，让文字更加充满活力，更是因为恐惧，现在只是情感，那之后呢？十年，还是五年？杜无月放弃太多东西了，不想让自己这个存在也被自己放弃。

一无所有，不就和死了一样么？他不喜欢死亡，哪种意义都不喜欢。

哪怕，代价是远不如之前地活着。

看着正在加载的电脑屏幕，杜无月内心突然又泛起了那个想法：命运是否公平。

以物换物是祂最为常用的手段，收取的，便会用其他事物代替，可这几乎将人折磨致死现实，难道只值这一点根本没有任何亮点的天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