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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你觉得法律之外的地方,是否应该有私刑的存在?”大地笼罩在阳光下,但阳光洒不满整个屋子,茉莉把自己的腿从窗框的阴影中挪出,放在太阳照得到的地方。
卢平没有马上回答她,这不是一个能立刻给出答案的问题,“如果法律不够完善,”卢平缓缓开口,“如果人们的行为处于法律外的空白地带,我们无法避免私刑的存在。”
“可即使是所有人都赞同的私刑,就一定是对的吗?”
“人们有他们自己的局限性。”
“这就是我们的争执点,我认为惩罚应该适可而止,可其他人觉得她罪有应得,可罪有应得应该到何种程度呢,有一个人不满意就还要继续吗……”卢平转头看着茉莉,她黑色的头发被阳光透过,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深棕色的光,额前的碎发杂乱地炸着,她眼睛微微眯着,棕色的瞳反着光,像倔强的小动物,时刻准备着扑食捕猎。
“那这样的我们,又跟乌姆里奇有什么区别呢?”茉莉继续说道,却像在问她自己,“为了惩罚我们厌恶的人,把自己也变成厌恶的样子吗?”
“她不值得。”卢平对她说,她没注意到卢平的目光,只是点点头,“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毁了自己的未来,苏菲的妈妈对我们说的。”
“我可以理解他们的愤怒,他们对背叛的不可谅解,您也这样觉得,不是吗,永远都不会原谅彼得。”茉莉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里,“但哈利那个时候还知道,不能让自己父亲的朋友因为报仇变成杀人犯,为什么现在不能理解我不想让他的朋友变成乌姆里奇那样的人呢?”
说不委屈绝对是假的,茉莉感觉自己努力挣扎,却始终没办法让身边的人真正理解自己,苏菲可以理解她的同情心,但不觉得其他人也需要理解,而其他人……茉莉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缺乏能力,缺乏一种交流的能力,缺乏一种能把自己想法传达给其他人的能力,她有的时候会很羡慕苏菲,她跟任何人都能聊得来,能迅速找到跟陌生人交流的方式,而茉莉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于是身边只有苏菲一个朋友。
她不会跟人交恶,但也做不到跟他们更亲密。
卢平看不到茉莉的表情,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哭,手在空中悬了半刻,最终还是轻轻落在茉莉的头顶,一下一下揉着她的头发安慰她,“他会理解的,他们都会明白你是对的。只是人们在愤怒的时候没办法理性地思考,所以你得给他们些时间,但这并不代表你是错的。在大多数人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时候,保持冷静的人难免会受到误解。”
茉莉原本觉得自己没那么委屈的,但或许是因为卢平的声音太温柔,或许是因为落在自己发顶的手太暖,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流了出来,茉莉的肩膀开始颤抖,她想克制自己,因为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至少在向好发展,没什么好哭的,但越想克制,委屈就越滚越大,直至眼泪彻底决堤。
“抱歉教授。”茉莉抽泣着说。
没人想在一个温暖的早上陷入这样的情绪,卢平把手拿下来,看着茉莉颤抖的背影不知所措,“没关系,哭出来就好了。”卢平拍拍她的肩,“哭完回去好好睡一觉。”
茉莉摇摇头,渐渐平息下来,“我不困。”
“不是因为这个睡不着?”卢平准备站起的动作定格,重新把自己的腿放在地上,他皱起眉,简直不敢想象她究竟经历了多少事,“在担心什么?”
“我想加入凤凰社。”
卢平“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他知道这件事,也做好了茉莉成为自己战友的准备。
“但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没办法战斗,没办法给你们提供治疗,连不拖你们后腿都做不到,我坚持加入凤凰社真的是对的吗?”
“你没给我们拖后腿,你做得很好。”
“我没能带哈利走,也没帮他们留下那个预言球。”
“是哈利不愿意跟你走,这不是你的问题。”
“我没办法战斗,还要靠你们保护我。”茉莉想到卢平脸上的伤,转头去看他,却发现和卢平的眼神撞在一起,又快速把头转了回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你没必要非要去战斗。”卢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明明不想让茉莉加入凤凰社,搅入危险之中,但茉莉现在自己退缩了,他又在鼓励她。
“所有人都说我擅长做一个治疗师,可我什么都没做到。”茉莉没办法忘记唐克斯流血的画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唐克斯的血还留在上面一样。“我看着他们躺在那里,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还没毕业,这没关系,而且你避免了金妮的脚踝再次受到伤害,在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情况下,你仍然做到了。”卢平跟着茉莉一起看着她的手,他从未观察过她的手,她的手不大,跟她的身高比起来,甚至有些可爱,看起来像个青少年的手,可这双手也已经沾过鲜血了。
“我已经考完试了,我应该能做些什么的,我根本就没办法做一个好的治疗师。”
“你……”卢平突然意识到茉莉话里的关键词,“你想做治疗师?”
“我想做一点有用的工作,凤凰社没有治疗师,不是吗?”茉莉终于抬起头,让阳光肆意照在脸上,晒干上面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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