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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地知道,哪怕是在王城、王宫,生病了到痊愈,也是一个看脸的过程。体质好的人,不吃药说不定就能好,体质差的,吃完药、祭完神,香灰吃下去好几碗然后死了的也是大有人在的。
现在在一个灰败的小村寨里,外面是雨打树叶的声音,这间屋子的一角还漏着水。病了,就真的糟糕了。仅剩的睡意也被吓醒了,睡在最里面的卫应哼唧了一声,卫希夷抖着手去摸他,还好,卫应并没有问题。伸手将带着点cháo气的夹被给卫应在肚子上搭好,卫希夷摸了条帕子,在盆子里浸湿了,拧一拧,搭在了女杼的额上,过一阵儿摸一摸,帕子已经热了,再换水。
回忆起当初羽教过她一点医药的门道,又给女杼擦身。
屋子里很暗,好在村寨贫寒摆设少,才没有绊到东西。天将亮的时候,卫希夷再也撑不住,脚趾踢到了卧榻腿的木棱上,疼得流下了眼泪。缩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吸吸鼻子,小声哭了几下。也许是听到了女儿的哭声,又或者是烧得难受,女杼再次小声呻-吟了起来。卫希夷慌忙抹抹泪,胡乱擦了一把脸,继续给她擦身。
天亮了,外面依旧是阴沉沉的,女杼还是没有醒。卫希夷焦急地去寻村中巫医,这村子里的长老,花白的胡子、昏黄的眼珠,也兼做祭礼时的主持、也兼做巫医的活计。过来一看,便摇头:&ldo;先喂水,不行就只好抬出去埋啦。要帮忙得再出点贝。&rdo;
卫希夷脸色煞白,她一向是天不怕的性子,从来也没受过什么挫折,想办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的。不论是背着父母养诡蛛,还是爬墙围观上邦公子,抑或是为了营救朋友最后坑了王后。反正,都让她办成了。
直到王城□□,才让她知道,这在世上,有许多事情是她无法左右的。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她想要羽好,这愿意却不能够实现。
现在母亲又……
要命的是,卫应又醒了,卫希夷怕他哭喊,急忙将他抱了过来,小声哄着。自己对老者道:&ldo;劳您照看一下,我去去寻药。&rdo;老头子的眼睛一亮:&ldo;你会治?&rdo;
羽自己就不是巫医出身,不过是因为可爱又聪明被提点着学了些简易的医理,这时节医理原就不复杂,能治的病症也少。卫希夷又是半路听羽讲过一点,哪里敢打包票?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兼她自己也只愿意相信能治好:&ldo;您等我。&rdo;
为了学一手,老头子答应了。
卫希夷就知道一种能退烧的东西‐‐柴胡。这玩艺儿长得跟野糙似的,现在又下着雨,有没有被打到泥里还不一定呢。顶个斗笠,她就跑了出去,在向阳的小树林里,勉强找到了几株,她都给薅了来。羽说过,大祭司那里晒干了的会更好,现在哪有功夫给它晒去呢?
只好将叶子捣烂了,煎了水喂服。
如此养了三日,女杼居然转醒了。
卫希夷大喜过望!凑过来问道:&ldo;娘,你好些了么?&rdo;
女杼嗅嗅身上的气味,吃力地问:&ldo;我病了多久了?&rdo;都馊了。
卫希夷咧开了嘴:&ldo;才三日,我找了点药,再吃几天就能好啦。&rdo;
女杼喘了一口气,叹道:&ldo;要是没有你,我这回可就完啦。&rdo;
这话说得太奇怪了,卫希夷扶她起来喂水喝:&ldo;要是没有娘,也没有我呀。&rdo;母亲醒了,这让她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人也笑眯眯的了。
女杼道:&ldo;我没事啦,拿梳子来,你这……&rdo;辫子也毛了,脸也蒙了一层黄色,眼下青黑,衣服也皱得不成样子。卫希夷笑嘻嘻地去给母亲端了碗稀粥来,自己拆了辫子重编。女杼打量了她一下,道:&ldo;又要剪。&rdo;慢慢起身,拿了小剪子给她修戳眼睛的留海。
修完头发,女杼力气不济,复回榻上歇息,小声对卫希夷吩咐:&ldo;以后我要是不行了,你就不要管我,自己去北方,寻你哥哥,他跟着太子。可是王后不喜欢咱们家,王后找到太子,我怕他会不好。万一我死了,你可不要犯浑,该扔下就扔下,去找你哥哥。人只有活着,才能报仇、才能享受生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rdo;
卫希夷不爱听这个:&ldo;咱们以后都会好好的!您看,您醒了,雨也小了,我看它就要停了!我去找药啦!&rdo;
也许是她成功地治好了女杼,村寨里给了这个小姑娘更多的礼遇,白胡子的巫医搓着手掌笑着向卫希夷弯了弯腰:&ldo;小姑娘,这个能教我们吗?&rdo;卫希夷眼珠子一转,一路逃亡,她终于从&ldo;只要好看,宝石和蚌壳没分别&rdo;进化成了会讨价还价。向老者要求喂好驴,准备干粮和水,将她们的衣裳洗好,等女杼彻底好了,就送她们北上。
老者答允了。
卫希夷便接连数日与老者出去采药,给村寨里留一些,自己也预备了一些,怕路上再生病。悄悄地,她自己也嚼一点柴胡叶子,就怕自己也病倒了。
如是数日,村寨周围都被扫荡得差不多了,卫希夷心里不塌实,觉得储的药还是少了,又想起另外两种糙药来,一个可以治咳嗽,另一种更实用,是巡山的时候见识到的‐‐可以止血。她悄悄地动身,想找到了之后再与村里人讨价还价。女杼反对她冒险,不许她去。
卫希夷现在是个养家的人了,底气也足,理由也挺充份‐‐她们没贝了,下面要怎么生活?有点药糙,或许还能冒充个巫医,换点吃的。
女杼默然。
卫希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ldo;娘,你等我啊。&rdo;
当天,她便又带回来几样药糙,女杼却不许她与老者谈价了:&ldo;你忘了咱们是冒充贵人的。哪有这么迫不及待拿药糙换东西的贵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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