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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人性本善（第1页）

“你想把知识分配给行善之人，是吗？”

“你不认同吗？”

“我非常认同。”

“那有什么问题吗？”我被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弄得有些懵了。

“提出建议的人，最好也能同时给出，令人满意的解决方案。”父亲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像是无数的冰锥瞄准着我，即便我就站在阳光下，也能感受到阵阵的寒意。

“使用测谎仪来测试学习者的动机和利用知识的手段，以判断其是否有资格获得知识？”父亲又拎出了我的言论，只是语气带着疑问和讽刺，看来这个解决方案，并不能令他满意。“如你所知道的，我们最开始，会为所有人提供饮食、运动和理财方面的资料，允许他们都具备这些生存和繁衍的基本知识和技能。你认为，这些知识也需要通过测谎判断之后，再决定是否给予吗？对于尚且无法完成沟通的婴儿，如何进行测谎和判断呢？”

“提供那些预置在手环里的知识，难道不是因为‘人之初，性本善’吗？人的本性是善良的，所以也就不需要判断了吧？”

“是因为‘人之初，性本善’吗？”父亲若有所悟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本身并没有错，但是你的理解有失偏颇。你很善良，你也想要看到善良，所以，你自然就会向着良善的方向去解释它。‘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最开始人的本性都是相近的，因为起初人还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是白纸一张。一旦精子与卵子结合，从生命孕育的那一刻起，人的本性就会开始变化了，因为人的本性也都是善变的，基因和环境，无一不在影响着人性。”

“所以，长大以后，人可以变成善良的，也可以变成邪恶的吗？”

“不是长大以后，是随时随地。人的本性是善变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善变的。”

“这就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吗？”

“是的。无论你说一个人是善的，还是恶的，你的理论和判断，都是建立在静态之中的。在衡量的这一刻，你可以确定他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但是，下一秒呢？”

看我沉默不语，父亲接着说，“如果，有一个人为了保护朋友而去学习武术，按照你的说法，他可以获得知识，但是等他学成之后，原本是想制服那些欺负朋友的人，结果因为看他们不顺眼，直接把他们都打残了，后来还看上了朋友新买的东西，用武力威胁朋友把那东西‘送’给了他……”父亲非常严肃地看着我说：“造成这样的结果，这里面也有你的责任。”

“我没有责任，我什么都没做，我还在给他知识之前进行了检测，衡量了他的动机和利用知识的手段……等一下，所有的检测都是自动的，我根本不可能认识他，我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的错误自然也跟我没有关系……”我慌乱地为自己辩解着，因为从小到大，我都一直是那个享有权利的人。我想要什么就去买，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闯了祸也都是父亲出面解决，只有母亲会管束我，会惩罚我的错误。当然，我为我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是应该的，可我为什么要去为别人的错误承担责任？

“你之前所有的工作都做得非常棒，因为你始终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去了解、去学习。但是，现在，你变得不堪一击，因为你进入了自己所设的局。这就像是站在沙滩上的人，可以平静地、甚至喜悦地观赏‘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而一个处在风口浪尖、暗流漩涡中的人，即便他会游泳，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大势所趋，非人力之所能移。”

“我不是入了我自己的局，而是进了你设的局。”

“说说看。”

“从讨论‘善与恶’的那一刻开始，我说的都只是‘动机’，可是，你偏偏要牵连到‘结果’。‘动机’是人自身可控的，但是‘结果’除了他自己，还受到基因和环境的影响。”八岁那年的记忆又涌入我的脑海，从“动机”上来讲，我能做的最好的预防措施，也只有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而“结果”并非我能够决定的，当然，在大部分情况下，我可以得到一个好的结果，但是也不乏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让我遇上了那个少年。于是，我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盯着不可控的‘结果’指责我呢？”

“其一，结果是可见的，是既定的事实。动机很难进行真正的衡量，即使是现在的测谎技术，也无法达到百分之百的准确。更何况，他这一秒言之凿凿，下一秒就可以当场反悔。你也不可能让一个根本没有良心的人，扪心自问‘他有没有作恶’。其二，你还忽略了一点。这些规则是你制定的，他的知识也是你提供的。也就是说，造成这个结果的‘手段’，至少有一部分是你给的。”

我制定规则的‘动机’是好的，他想保护朋友的‘动机’也是好的，他承诺实现‘结果’的‘手段’，制服欺负朋友的人也是正当而有节制的，所以我才把知识给他，可是为什么‘结果’却是这样的糟糕？只是因为人性是善变的吗？我承认自己曾经调皮捣蛋，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真正地去伤害任何一个人，所以我始终都是善良的吗？

如果我没有错，那要归咎到基因和环境的影响吗？使用知识去作恶的诱因，是他的朋友买了新东西，难道要怪他的朋友吗？还是，应该完全由他一人承担责任和后果呢？可是他下手过重，或许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弱，所以没控制好力道，而非故意为之，更何况，惩罚了作恶的人也算是行善，按照我的想法，这件事他好像又没有责任……我试图理清思绪，可是却越理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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