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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他却不一样。

他太知道嘉斐的脾性。倘若他差错半步，叫殿下生了疑虑，陆澜这个人殿下一定不会再用。相应的，陆澜恐怕也很难再为殿下所用。如此一来，浙江之局势必愈发艰难。

所以他绝不能对殿下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生气是一定会有的。他拿了靖王殿下不离身的翡玉来送给别人，单只凭这一点，即便殿下此刻不言语，将来也总有要跟他讨回来的时候。

可那一点也不重要。

皇帝命人暗查江南织造局，有些人看见的是钱，是贪渎大案权力角逐，而有些人看见的，却是浙江内养黎民外拒倭寇绝不可乱。

也正是如此，靖王殿下才在此时此刻放手一搏。

比之这一战胜负对靖王殿下的意义重大，比之天下大局，比之那些有家难回前途难测的百姓，他甄贤一人的荣辱，根本不在思虑范畴之内。

可这些错综复杂，他又如何与苏哥八剌解释得清楚呢？

远山之上的钟声穿透夜幕，在万籁俱寂间荡开去，留下冗长的回音。

甄贤侧耳听这钟声，静了许久，终于只能苦笑。

&ldo;时辰不早了。王女你先休息一下吧。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呢。&rdo;

他站起身，将火炉边的位置让出来，背身在舱口端正坐好。

苏哥八剌抬眼定定望着他笔直的背影，垂头咬了咬嘴唇，不死心地追问：&ldo;咱们明天要去做什么？&rdo;

甄贤闭着眼，又静了许久，久到少女几乎以为他已就这样睡着了时，才终于轻声一叹，低低吐出三个字：&ldo;去解签。&rdo;

与藏于深山的灵岩古刹截然不同，寒山寺因着临近河道，平添许多人间烟火。

甄贤领着苏哥八剌走在清晨敬香的男女信众之中。

苏哥八剌又恢复了汉家少女的装扮，换上一身素净的月白对襟小袄配着湖蓝褶裙，远远望之，如一朵灵巧浪花，引得路人频频瞩目。

蒙人信奉的是萨满教，祭祀与焚香礼佛截然不同。这还是苏哥八剌头一回见识中原民间的佛寺供奉，好奇心盛，忍不住也东张西望个不停。甄贤带着她敬香跪拜完毕，便放她一个在一旁看新鲜，兀自走到殿外一角。

殿外檐下摆着一方香案，不少百姓正双手捧着竹制签筒虔诚跪叩，多是些村妇白丁。香案后垂手立着两个小沙弥，正不停和来求问的信众说着什么，多是些开解安抚的话语。其中一个见甄贤是个读书人的模样，不由诧异将他从头到脚打量，问：&ldo;施主也要求签么？&rdo;

甄贤看了一眼香案上拜访的竹签，从怀里取出自己那支白的，双手奉上，&ldo;我有一支签，不知该作何解。&rdo;

小沙弥接过那签瞧了瞧，又问：&ldo;施主何所求？&rdo;

甄贤坦然道：&ldo;只求国泰民安。&rdo;

两个小沙弥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其中一个拿着签转身就往大殿后头去了，好一阵才空着手转回来，与另一个附耳一番低语，又躬身向甄贤行个礼，&ldo;施主请随我来。&rdo;

甄贤唤回苏哥八剌，跟着小沙弥，绕过大殿，穿过三道窄门，不一时，来到一座经堂。

堂上只有一位老僧，正阖目握着念珠，听见脚步声便冲小沙弥点了点头。

小沙弥引着甄贤和苏哥八剌在堂上蒲团坐下，恭恭敬敬退出堂外。那老僧一直低声念着经文，直到一篇念完，才终于缓缓睁开眼，向甄贤和蔼一笑。

&ldo;施主是有识之士，当知子不语怪力乱神。&rdo;

&ldo;学生知道。&rdo;甄贤颔首回礼，&ldo;佛不与人占卜吉凶。但法师容这些求告无门之人在佛门下得些许宽慰，是大慈悲。&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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