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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我发觉父亲的生活规律有些欠妥,不知道是不是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他一接触到国务就放不下,任何时间都是这样,非要看完不可。我对他说作息不定最是伤身,必须纠正,于是每天看着时辰监督。父亲表现得相当合作,我提醒两遍,他顶多拖拉上一会便放下了简牍。寺人们见状都很惊讶,跟我说他们从不敢在国君阅策时打扰,因为国君是要骂人的。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与益相处,并没有想象中的隐隐机锋。

如寺人所说,他几乎每天的早晨和下午都来,父亲想she箭了就同父亲she箭,父亲想聊时事就与父亲聊时事,父亲想听我弹琴就陪父亲听我弹琴。

父亲很喜欢与益讨论策论,益也颇为认真,会说出自己的观点,两人经常要辩论很长时间。除此之外,益的话并不多,行为规矩非常。

对于我,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表现得礼数周全。

我常常感到困惑,若说他是觪的敌人,他却收敛得很,与陈妫阴阳怪气的样子比起来,似乎本分得一点野心都没有;而若说他对君位没有想法,我却仍不太信,或许自己疑心太重,总觉得他过于平静,像戴了面具一样让人看不透。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地平和过去,转眼就到了这七月末。

我停下手中的活,望望门外,只见庭中日光灿烂,一片秋日景色。心中不禁思索,往年父亲去宗周朝觐,往返也就一个月的时间,而现在已经月底了,觪却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杞国这边可还等着他回来……

&ldo;此等繁杂琐事,君主还是交与小人吧。&rdo;这时,一名寺人走过来,不好意思地对我说。

&ldo;无妨。&rdo;我淡笑,又瞅瞅天色,对他说:&ldo;将近申时了,你去堂上看看国君是否仍在议事。&rdo;

寺人应诺退下,往前堂而去。

我低头,继续将手中的衣服展平叠起。说实话,我折衣服的技术并不高明,总要很仔细才能做出丘教的那种方整模样,不过现在反正闲着,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一件衣服叠好,我将它放到一旁。当我随手从衣服堆里拿出另一件上衣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眼熟,怔了怔。只见它颜色灰白,质料却极好,柔软而细密。我左看右看,在目光落在衣袂边上的刹那猛然忆起,这正是那日母亲fèng补的絺衣。

怅然涟漪般掠过心头,我定定地看着絺衣不动,日晒的余温淡淡地触在指间,一如抚着记忆里那人的手……

&ldo;国君。&rdo;突然,不知谁叫了一声,我抬头,只见寺人们都起身行礼,父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外,正踱着步子进来。

&ldo;君父。&rdo;我从榻上下来,上前见礼。

父亲点头答礼,精神似乎不错。他的目光在四周环视一遍,饶有趣味地看向我:&ldo;吾女今日操劳,现下事毕否?&rdo;

我笑笑,看看依然凌乱的居室,说:&ldo;尚未。&rdo;

父亲含笑地走到榻边,拿起几件我折好的衣服瞧了瞧,正要开口,视线忽而停在了那件絺衣上。

笑容微微凝在唇边,父亲注视片刻,将絺衣拿起。

&ldo;姮方才正收拾,君父便来了。&rdo;我轻声道。

父亲看看我,胡子动了动,神色稍缓:&ldo;如此。&rdo;他将絺衣放在榻上,俯身仔细折好,再叠到整理好的衣服中。

&ldo;先用膳吧。&rdo;稍顷,他转过头来对我说,神色平和。

我望着他,颔首:&ldo;诺。&rdo;

卿大夫们刚离去不久,堂上的寺人仍在拾掇茵席。朝会地点本来是在公宫,由于父亲近来身体不佳,这种临时会面便改在了他的宫室里。

膳食已经备好,待我和父亲入席坐下,寺人们便鱼贯地将食器呈了上来。刚摆好,外面有人来报,说益到了。

我看看天色,似乎申时刚至。玩味地猜想,益知道父亲要见众臣,这种场合他从未被允许参加,于是只瞅准了用饭的时候来……这做法倒是很识趣。

未几,益进来,一番见礼后,父亲吩咐他在下首入座。

我打量着益,发觉他的头发有些显乱,像刚从外面回来。

&ldo;孺子从何而来?&rdo;父亲和蔼地问道。

&ldo;益自泮宫而来。&rdo;益答道:&ldo;君父昨日问起泮宫学子she术,益今日前往查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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