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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姹女黄芽（第1页）

河上姹女，灵而最神，得火则飞，不见埃尘，

鬼隐龙匿，莫知所存，将欲制之，黄芽为根。

自公主生辰宴后，平阳少公主就被禁足了，桓景叛逃事件之后，公主的禁足就被延长了，闭门思过三个月。皇后娘娘之前让他崔浩每日到门下省走动，以备公主咨询算学问题，可是既然公主被禁足庄上，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到门下省来找他请教问题的——估计公主也没那心情了吧？

皇后娘娘病情加重，崔浩的老师太傅王世云王大人已经调整了几次用药，仍然不见什么效果。如今皇后娘娘闭门不出，已经有近两个月不曾与圣上一起临朝，并且听说只要圣上亲自照顾。圣人果真是帝王中少有的情圣，整日衣不解带地照顾娘娘，因此也是无心朝政，上朝也是虚应事故，不大要紧的都丢给太子和宇文大人处理。

门下省呢，原本就是传达宫中旨意的地方。虽然说这些年政出宫中，门下省俨然有了中枢之貌，可是如今娘娘病了，圣人上朝敷衍了事，门下省也就闲了下来。门下省纳言高颖高大人，虽然兼任尚书左仆射，得不到宫中娘娘的旨意，也不敢在朝上随便说话，只能在前朝与太子罗列数字，反复扯那节用爱民的一套。

崔浩呢，他在门下省本是个奉命“坐坐”的闲人，自然是闲上加闲。这边虽然说领了个东宫少师的职位，娘娘却没让他在东宫走动，因此与他的师兄兼顶头上司太子也是冰水炒豆子——不熟。好在崔浩是个有点儿随遇而安的人，虽然不用点卯，他还是每天早早到门下省坐班，帮着抄点文书，递送点资料。

就这么过了些日子，平阳少公主却让碗碗来给他派了个活儿——教公主家骑奴谢玄青同学读书。公主也是有趣，得了个好骑奴，不留在庄上陪她骑马，大约是因为谢玄青姓“谢“，就开了脑洞，给起了个表字叫”子忠“，送来崔浩他这里读书——让读史书和兵书，咱们这位平阳少公主是要像前汉的平阳公主学习吗？让崔浩把骑奴培养成大将军送给她的太子哥哥？

崔浩很快发现，谢子忠同学的确是个人才。虽然十五岁了才识字不过一千，却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勤奋，还能够举一反三，与他讨论一下譬如马镫的发展在汉匈战争中的重要性啦，李广难封是不是因为他是个路痴啊之类的问题。崔浩与谢同学总体上聊得……教得颇为投缘。

总之吧，公主被禁足了，桓景叛逃了，太子与高大人在前朝吵得难解难分，宇文大人再次尚主的流言也不再有人提起，崔浩在门下省闲坐的日子还是波澜不惊的。

更何况，小宫女碗碗每旬让谢子忠给他捎来一匣子点心呢。说来奇怪，崔浩从来在吃上不怎么上心，从前在家对点心也没有什么兴趣，但是自从来了门下省之后，也许是闲的把，却养成了手边放一碟子点心的习惯。

当然，崔浩也不是全然没有挂心的事，那日公主生辰宴上的残酒，他用帕子蘸了回来，琢磨了半天，总是没有什么头绪，只好用个小匣子盛了，揣在身边，闲时端详琢磨。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事儿，连他的老师也没有，他不知是为什么，只是觉得需要谨慎行事。

已经腊月，年关将近，关中也终于冷了下来，渭河上了冻，黄河也差不多了，早晨起来，地上白茫茫的一片薄霜，呵口气，空中就浮起浓浓的白雾，只是，依旧没有下雪。这时节，比起在家中闲坐，在门下省闲坐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门下省毕竟是天子门下，烧的都是上好的银丝碳，更奢侈地给每个坐班人员配上了手炉。

这日天特别冷，崔浩照常在门下省闲坐，帮忙抄写年终档案。他揣着手炉，怀里暖洋洋的，心情却有些沉重——虽然说不久前桓景叛逃到了南朝，尚书省转递过来的户部档案却显示，近来南方来的流民是越来越多了。

也是，今冬北方干旱，南方雨雪不断，都不好过。可是毕竟南朝税率较高，并且各大门阀这些不纳税的又占了大量的田地，因此南朝百姓遇到过不下去了的时候，难免逃到北边，毕竟关内如今荒地颇多，均田授受，逃到北边的话，登记入户就可以分到几十亩荒地，虽然租税并不比南朝轻多少，但是好好开荒耕作，还是能勉强糊口的。

抄完一册，崔浩揉了揉手腕，习惯性地从怀里掏出那个盛着公主残酒之帕的小匣子，他刚把匣子打开一条缝，肩头上冷不丁却挤过来一个脑袋，吓了他一跳。

——却是他那便宜学生谢玄青。

“李大人有礼。”谢玄青微笑拱手行礼。

“你怎么今天来了？”今天还不到谢玄青一旬一度来跟崔浩读书的日子。

“奉我家公主殿下的命，来请崔先生到公主渭河庄上一叙。”谢玄青恭敬地拱手答道。

“是。不知公主召唤下官所为何事？”公主被禁足不能出门，但是有需要的话还是可以派人传召的嘛。要不要趁此机会，跟公主说说他的怀疑呢？

“小人不知。”谢玄青也打起了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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