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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大广场上的夜风吹乱了丁贤发,丁贤的胳膊肘支在膝上,赤脚坐在弧形阶握着半听酒发呆。
查娅拾起拖在石阶上的裙角,坐在丁贤身旁,满面为难地说:“卡洛尔,你吃了药,不能再喝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上还有会……”
丁贤的眼睛雾蒙蒙的,失去指向锐气也褪尽,像个有了初烦恼的孩子。“你别动……”她轻声交代着,闭目把头歇在查娅的肩膀,看似有些醉意。
“卡洛尔……”查娅皱着眉浅唤,“怎么了?餐会上发生什么了?”查娅也说不上来,自从来到凡兰,卡洛尔就像有些心事。
“别说话……让我靠2分钟……”
高楼上广告屏里放着一则旅游宣传片,金色的沙被蓝色的海包围着,人们簪着花,带着眼罩在露天做游戏。查娅傻看了一会儿广告,找话题说:“卡洛尔,今天会上,问你问题的那个中国女孩子,你认识吗?她……”查娅想了一会儿,并没有找到一个能准确描述那女孩的词汇,眯眼笑道:“她好漂亮……”
丁贤没有回应,查娅甜笑着说:“……我觉得,她很崇拜你……她看你的眼神,就像火焰。”
丁贤把头从查娅肩膀抽开了,穿好了鞋子,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一甩裙角,撂开大步,“走吧!”
查娅捡起地上的易拉罐,急急忙忙追上去,“是不是认识?你怎么不说话?”
丁贤已经走远了,远远传来一声:“你要比我先到前面的红绿灯,我就告诉你。”
查娅匆匆忙忙把易拉罐投进路畔的垃圾桶,拍拍手笑道:“那我来了!”
这一幕,辛悦虽是没有看见,在心里却早模拟出了无数近似场景——
丁贤不肯喝酒执意要走,人们打趣圆场说:“丁总这么急着离席,肯定是着急着去会男友……”丁贤笑着没有否认,辛悦想起会场里的那个异域女人。
辛悦酒喝多了,亏得酒品难得,醉了就悄然。这会儿安静坐在角落,找回了自己。倒再也不敢看高玟,消停地像个寻衅滋事被抓的小学生。
然而很快,辛悦便摆脱了悲伤懊悔。世界并没有围绕着她的情绪状态转动。丁贤的离去像是一个切入口,人们以探寻丁贤的社交为题,打开了在场众人对圈层和人脉的讨论。从商机到合作,人们忙着探听政策风向,互换资讯。高玟作为席上少有的女性之一,又是焦点,言谈间女性的社交魅力组合发挥得令辛悦叹为观止。
高玟善于诱导话题,会说话,惯会四两拨千斤。话风轻松幽默、妙语连珠;表达态度灵活有分寸,评价事物敏锐有见地,具有远见却区别于丁贤的独断。她是水,温柔而浩瀚。
席上的资讯浪潮带着辛悦去到了另一片海洋。那些对旧日的她而言,不过是听个稀奇热闹的资讯,在这一刻,渐渐凸显出了它们的价值。行业的泥土下面埋藏着事业的机遇,辛悦更像一棵干渴的小树苗初逢雨露。心潮澎湃,恨不得掏出纸笔,或者拿出手机一条条录下来。
辛悦想要抓起一块滑板在这浪潮中御风而行,尝试学会回避开锋利的情感,划伤丁贤也划伤自己的爱欲双刃剑。
高玟席上接了一个电话,回来不久,服务生端上了驼奶,逐份分发着。
辛悦喝着养胃的驼奶,心头温暖。她不禁偷望着高玟,想和她说声感谢。没有别的,纯粹只是感谢她为自己解答问题,感谢她暗中提点自己……很多很多话想告诉她。她和高玟相连,不过一条线段的长短,可怎么能登上台面走到她面前,对她说一声:“不会辜负你”,始终不能。
这个念头,被敏感的高玟迅速接收到了,啁啾的人语声后,是高玟半带忧郁的缱绻目光,辛悦开口:“我——”
高玟做了一个问询的表情,辛悦赶紧找出了问答网的回复,举起手机朝高玟示意着做口型说了声:“谢谢……”
高玟没听懂,朝辛悦递眼色示意她坐到身边,辛悦舔着嘴唇正抬起身,易应延推门进来了。
易应延一身英式西服,宽肩细腰,长腿衬着油亮的皮鞋。他摆手从容笑着和众人打招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不速之客了……卡洛尔不舒服,我来做临时工……”辛悦的目光在易应延百万的腕表上停了一瞬,干笑着,率先开了口:“易总。”
易应延立刻回应了一句:“Joy!我还没恭喜你呢!等会说!”
高玟有些疲倦地笑着,“来了。”
易应延柔声答:“脸红红的……”
辛悦移开了视线,收起了手机。
不消介绍,席上男人们的已纷纷举手迎了上去,“易总,稀客稀客,今天吹什么风。”;“Yee,巧了不是,我正说要找你!”;“易总,闻名不如见面……”
易应延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终于来到席中心,两个男人握过手,互拍了拍胳膊,对方把脸故意一板,说:“易总架子大了!这会儿才来,你自己说!”
易应延连连摇头求饶道:“你看我这一身,才从别的地方逃出来,饶了我吧……”
易应延顺势坐在了男人身旁,一周人便朝后顺移了一位,高玟身旁的位子没有了。辛悦坐回座位,抿着那杯驼奶,已冷了。
因为易应延的到来,饭局又延长了将近一小时,把众人的脸都喝得紫涨,这才圆了局。
送走了中心人物,人群也逐一散去,同辛悦一道的工程师早人事不知地醉死在桌面。
辛悦只能在一旁等他醒酒。夜越来越深,辛悦披着那件被染得半湿的衣服,喷嚏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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