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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普罗特斯 城市24（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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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该吃什么呢？该吃什么呢？一份零食！一份零食！——今晚在月光下的草地上漫步之前，在我们的心灵沉浸在月光的魔力和青春的幻想之前——在我们漫步在月光下的草地之前，应该吃点什么呢？哦，吃一份零食吧，一份零食——哈！哈！——除了零食，不会是别的，因为——哈！哈！——你知道，我们不饿，而且在就寝之前吃得太多对身体也不好——所以，我们只在冰箱里查看一番，我们在美国深更半夜时常会这么做——我们都是夜猫子，伙计们——我向你保证，那只会是一些迅速做成、方便可口、精致爽口的速食——只是一份零食！

我觉得——让我想一想——嗯，没错！——呃，或许我应该吃一两片粉红的澳洲火腿，搁在嫩脆的香菜叶上，真是色香味俱全啊！没错，或许，我应该吃一两片烤牛肉，还有——嗯，对了！没错，我想那正是我想吃的——比如，在中间搁上一片红嫩的牛肉——啊哈！就这样！是的，就吃这样的东西，太棒了，谢谢你——就上一点爽脆、油乎乎、棕色的烤猪肉脆皮来润润嘴唇，就容易下咽了。再来点清凉、棕色的，哦——极其浓香的肉汤——是的，一点没错！我觉得我应该吃这种东西，既然我想起来了，我还想来一大块鸡肉——要点鸡胸部的白肉，谢谢——啊，就是它了！——用尖刀飞快地，迅速、利落地切开这只高贵的烧鸡是多么美妙的享受啊！而现在，或许，为了使我们的饮食健康、平衡，再来一勺利马豆吧，它就像四月一样欢快、宜人，像黄油一样味美，再来一两片西红柿，用餐叉挑一点黄瓜薄片——啊！他们做的泡菜真是美味、爽口啊——是哪个魔术师发明了这种美味——也许，还得来点玉米，一瓶这样的牛奶，一磅黄油和那种脆皮面包——吃着这样的零食——这样的零食——这样的零食——就连这月光盈盈的荒野也成了天堂。

罗莎琳德爽朗、甜美的笑声将他从这种奢侈、催眠般的幻想中惊醒了，她温柔、爱怜地轻触着他的胳膊，乔尔没有出声，惊讶地张着嘴，仰起脸热情、欢快地微笑着，像往常那样吃惊地低声说道：“简直不可思议！”他悄声对她妹妹说，“我这辈子从未在其他任何人的脸上见过这种表情！这简直太可怕了！他一见到吃的，好像要准备强奸女人似的急不可待！”

“是吗，亲爱的？”姑娘热情、甜美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幽默，“知道还有人如此喜欢吃东西真是令人高兴。我也很喜欢吃东西，”她热情、坦率地说，“等我结了婚、打算生孩子时，我会吃啊，吃啊，吃啊，一直吃个够——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我想吃的一切，直到心满意足……能找到一个能吃的人真是太棒了！你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素食的哥哥真是麻烦——他说我变得越来越胖，令人厌恶——吃死动物真是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在吃尸体……乔尔要是能吃烤牛肉就好了，”她搂着哥哥的腰，热情、温柔地补充道，“他的模样太瘦了，就像一直在挨饿似的，可怜的人——就像个虔诚的苦行僧——不是吗？——不过，他真是个品德高尚的人——不是吗？如果他也喜欢吃东西，他会拥有一切的——那就太完美了。”

“不会的，”乔尔低声说道，摇了摇头，然后像个孩子似的莫明其妙地笑了起来，几乎有些笨拙、幼稚，但是他和善的天性和帅气也尽显无疑“我不会吃的，你们其他所有的人可以尽情享用你们喜欢的死动物——不过，你们别指望我也吃！……我会一直吃菠菜的，”他兴致勃勃地低声说，“对我来说吃菠菜就足够了。”

“我知道，亲爱的，”她温柔、宽容、有许讽刺地说，“你和萧伯纳，如果他说成捆的干草对你有好处的话，你也会相信他的，是不是？”

他无声地露出了笑容，显得热情而大度，他憔悴、营养不良的脸上洋溢着欢快、几乎有些顽皮的神采，这是那种无私、友善之人特有的神采。然后，他迅速恢复了先前那种严肃、果断的神态——他直率、热情、简洁地嘱咐了几句——他脱口而出：“喂，阿金……你吃完后把灯关了，开关就在门口右手的位置……你想熬到多晚都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影响到别人的，”他低声说，“……散步的好去处，”他稍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就是顺着那条路——就是今晚你和罗莎一起走过的那条路——你要是继续走下去。”“就会经过牛群，亲爱的，”罗莎琳德轻声地说，“经过那些可爱的奶牛、畜棚和月光下的草场。”

62

尤金刚一进来，那两个年轻人立马停止了交谈。乔尔起身关上了他身后的门，指了指一把舒适的皮椅，想让尤金坐上去，舒舒服服地阅读剧本。然后，他再次坐回到他妹妹旁边，等待戏剧的开始。

尤金开始结结巴巴地朗读起来。作为一个刚刚开始检验自己能力的年轻人，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展示自己的才华，尤金难免会感到困难和尴尬。年轻人具有的痛苦、希望、恐惧、自豪和怀疑折磨着他的心灵。

这部戏的名字叫《礼仪之家》，此标题本身或许暴露了他所犯错误的本质——该剧的背景是在南北战争之后，主要讲述了一个古老、高贵的南方贵族家庭的衰败、坍塌和最终的消亡，讲述了该家族所有财富、所有领地最终瓦解、消失的过程，这部戏名因那座富丽堂皇、古色古香、圆柱支撑的房子而来，是由那些粗鲁、低俗、吝啬但却极为能干、迅速崛起的众多“下层阶级”人士所命名。

该剧的主题——从其总体形式及其蕴意来看，或许受到了契诃夫的《樱桃园》的影响，——该剧的写作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浪漫情调、拜伦似的反讽和讽刺现实主义的混合。主人公更像一个拜伦似的人物，他在讽刺幽默的面具下隐藏了他那含蓄而微妙的诗歌，戏中的爱情故事是通过失败、错误及离别来渲染的。最终主人公在“几年后”重返了那所破旧的烂房子，他变成了一个孤单、无名的流浪者，这个世界和他不幸的人生遭遇将他击垮了。房子里面已经可以听见废墟清理人员焦虑的声音了，而西哈诺[105]式的浪漫和勇敢缓和了这一场景。主人公最终和那个姑娘的相会——和那个他深爱的女人相会——他们最终只能屈从于命运、岁月和宿命的安排——这完全是西哈诺似的。在最后一场里，高大而忠诚的黑人奴隶出场了——他现在成了一位老人，双目几近失明，但他遗传了非洲王族野蛮的忠诚和威严——他用自己粗壮的手臂抱着已毁旧房子中央正在慢慢腐蚀剥落的圆柱，使出了他最后的力气将这个柱子截成了两段，于是，整个毁坏了的庙宇倒了下来，发出雷鸣般的轰响，埋葬了他挚爱的主人，那个令他痛恨的敌人——“可怜白人”，他自己也一起葬身在废墟之中——这出戏的剧情明显受到了《力士参孙》的启发。

尽管如此，这部戏中也有一些富有价值的东西，比如它引人入胜的矛盾冲突，动人、壮丽的场面。此外，该戏对坚韧、贪婪但却富有才干、唯利是图的“下等阶级”，以及新一代南方人的品格作了深入的揭示。这些品格都源于这个年轻人的叔叔威廉·彭特兰。主人公和他父亲——狮子般英勇伟大的“将军”之间的那场戏——也很不错，主人公和那个可怜的白人资本家波特之间的戏也还可以。甚至在那些浪漫、盛大场景里，他已经开始运用生活本身或者他切身经历过的一些极好却无法模仿的事件作为素材：波特的台词明晰、丰富、辛辣、世俗，颇具他母亲、他舅舅威廉·彭特兰，以及整个彭特兰家族的特点。

但是主人公和那位女孩之间的戏就不怎么成功了：女孩的性格塑造得很模糊，很不确定——是一种混合的性格，既有《西哈拉》中罗克珊的影子又有奥菲利亚[106]的影子——她的性格加上她甜美、浪漫的魅力，以及她对纯洁爱情的渴望和柔情，这些都无法和剧本讽刺幽默的风格、戏中糟糕且近乎粗野的机智相映衬或者相对等，而男主人公运用这种机智来展现他的痛苦、爱情和辛酸，并且拒绝了女孩的追求。（顺便提一下，这一场无疑受到了哈姆雷特和奥菲利亚那场戏的许多影响。）

同样，作者以其读过、看过和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为基础，以一种变化多端且有趣的方式塑造了这部戏的基调和风格。自大且陈腐的老“少校”——他是“将军”的同龄人和朋友，也是女主人公的父亲——在他和主人公的对话中，可以看到他墨守陈规和狂傲自大的性格，这些都变成讽刺、挖苦男主人公的笑柄了。很明显，这一点也极大地受到了波洛尼厄斯[107]和哈姆雷特的影响，不过这几场戏也有可圈可点之处：作者对老“少校”这个人物的性格塑造突显出他极强的创造性，性格塑造得很自然。举个例子，他竭力维护那所由他的前几代先人们创办的小型军事学校，尽管学校的命运已经岌岌可危。在那种每况愈下的混乱局面和颓败的体制下，作者对他在战争结束后的几年里，对他夸大、轻浮的言行给予了狠狠的讽刺，这一点显而易见。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这是很有效果的讽刺，整体上来说，作者把握得很好。此外，这部戏的“现代”派风格也很明显。例如，它暗示了南方人热衷于华而不实的制服和军装是很可怜的，这种丑陋、毫无价值、低劣、令人厌恶的“军事学校”遍及整个南方，甚至到了现在，这些学校仍像令人厌恶的麻疹一样迅速蔓延着，它们标榜的“您送来一个男孩——我们归还您一个男子汉的”哲学在其虚伪、虚假、卑劣的自吹自擂中令人作呕。

在主人公和“少校”之间的戏很多都是很不错的，带有讽刺意味且富有原创性。在这些片段中，南方所具有的那种虚假、伪善和多愁善感被大量体现了出来。而“战争”——“内战”——则被有效地当作一个借口来讽刺当今的世界大战[108]。例如，它出色、创造性地——总体来说，非常真实地反映了年轻人和老年人之间的变化，而老年人和年轻人之间的冲突在当时是显而易见的，这给当时的许多书籍、戏剧和诗歌提供了素材。

在这些场景中，年轻人和老年人之间的冲突有力、生动地表明了他们的伪善，不管老年人还是年轻人，他们内心都清楚这种博弈是错误的，但是仍然在相互较劲。

因此，当老“少校”发出悲哀的长叹，神情忧郁、假装后悔地摇着胡须时，他会说：“啊，是的，我的孩子！……我们这些老一辈把世界搞得一团糟，这真令人难过……我们背叛了年轻人对我们的信任，在你们这些依靠我们的年轻人面前表现得一文不值……我们接受了把世界变成美好家园的嘱托，但是，我们所到之处，带来的只有废墟、贫穷和悲惨——我们使世界处于一片废墟之中……现在，世界属于你们年轻人——属于青年，属于荣耀、勇敢、品格高尚的青年一代——”

“啊，青年，青年，”这时，主人公喃喃自语起来，声音里透出讽刺的意味，而傲慢的老笨蛋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又接着说道：“是的，青年——勇敢、慷慨、忠诚的青年——我们这些老人做过的坏事需要你们青年人来弥补，来包扎这个国家受伤的创口，来确保这个世界变成更适合孩子们居住的地方，来确保——”

“政府由人民组成，受人民监督，为人民服务，”主人公讽刺地补充道。

“对，”老少校深表同意，“来确保下一代的孩子不会看着你，就像你看着我一样，然后说——‘你利用祖辈留给你的东西干了些什么呀，老东西？你会把怎样一个世界留给我们这些年轻人来继承？你既然知道你辜负了神圣的信任，你怎么还敢直视我们的眼睛，老东西——全世界的年轻人都被你们这些老东西彻底捉弄、背叛、欺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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