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192章 普罗特斯 城市29（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托马斯·沃尔夫系列（套装共3册）（天使，望故乡+时间与河流+网与石）（.shg.tw）”！

这些怨恨的话几乎跑到了他的嘴边。不知何故，尤金觉得这种虚伪的敬重行为是人性中傲慢和鄙视的体现。突然间，他对乔尔先生、他高贵的仪态、他苍老的声音和丰富的阅历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怒火……在这种敬重的行为背后肯定有某种虚伪、不近人情、毫无意义的东西：他想重新提起午餐时他无意中听到的谈话内容，他想不留情面地问问乔尔这个老家伙，他以为自己是谁啊，他凭什么可以盛气凌人地依照自己的评判来断定别人是“卑鄙小人”或者“谦谦君子”——他要狠狠地问问乔尔先生，他这个老谋深算、狡猾奸诈的有钱人是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可以傲慢地指责比他优秀的人——说罗素是流氓，说缪塞和拜伦爵士是“两个卑鄙小人”。

这种盲目、毫无缘由的怒火显得既幼稚又愚蠢，多年以后，当他回想起这两个细小的插曲时，尤金会涌起一股后悔和莫名的失落感。在乔尔看来，这两件事——第一件事毫无兴趣可言——暗淡、不透明的阳光毫无快乐和生趣可言——另一件事则纯粹是对长辈和一个僵化地位等级的毫无意义和乐趣的敬重——在他看来，这件事似乎表明他开始慢慢地和他的朋友有了隔阂，开始默然、难解、痛苦地接受了他们之间的最终分裂。尤金开始慢慢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富裕、迷人、美好的世界，被这个象征了位高权重、功成名就的世界所诱惑，但不知何故，这种意识也使他感到绝望而痛苦，他在儿时的梦里曾经幻想过哈得孙河沿岸的那些有钱人所在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存在。因此，他必须用比他童年时期梦境中更奇特、更黑暗、更痛苦的方式在迷宫般错综复杂的环境里寻找真正伟大的生活。那么，他必须要像摩西那样用耶和华的手杖将海水分开，像力士参孙那样从雄狮般的上流社会中拿走蜂蜜一样[115]，他要在这漫无目标、蜂拥前行的人群中，在这粗暴无礼、昏昏沉沉的街头找到自己渴望的所有快乐，在普通人卑劣的心中找到善良和真诚，在曾经发现美的那个地方找到美——它密不可分地和恐惧、疼痛、汗水和极度的痛苦编织在一张巨大的网中，这是由愚昧、残忍、仇恨、污秽、欲望、专制和偏见，由喜悦、信仰、爱、勇气和忠诚之维织成的网——这一切编就了人生，使世界得以延续。

尤金在昨天晚上还以为自己发现了这个迷人世界中令人魂牵梦萦的荣耀，而现在他明白，这一切只是月光般的幻影——他知道这一切永远从他身边逝去了，这真是一个不幸的损失，是一个可怕的事实和残酷的发现。令他感到痛苦的是，他发现如此伟大、如此有力、如此正确、如此必然的东西此刻全都消失了——由人类共同的土地，他父亲的肉体，宜人的大自然所构成的某种神秘关系将他早就拥有的东西也带走了，他再也无法把这个迷人的生活当成他自己的了，再也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了。他明白只有穿过月光、魔力和人类内心欲望折射出来的形象才能发现美国，而且在别处，在那比河流更黑暗、更陌生的地方躺着他们要找的东西，它就处在那漫无目标、野蛮复杂的命运之中——埋葬在这个野蛮城市肮脏而无边的丛林里——在沙漠中愤怒地徘徊，在荒野里饿得发疯——大型作坊和工厂里的污物使其变得污秽而肮脏，人类所有的错误和盲目的探索使其变得扭曲变形、伤痕累累、震惊而迷惑。然而，它仍然具有强烈的生命力，依然具有强烈的欲望，依然凶猛，依然因其美丽的土地和野蛮的荒野而被破坏、被损毁、被掠夺——天知道怎么回事，他依然属于它的一部分，它依然在他的血液、大脑和生命的每个细胞里跳动，依然不容破坏，依然恒久长存，它，就是美国。

他们走进了特菲尔小姐的房子，人们认为，像特菲尔小姐那样的人就应该居住在这种房子里。从任何地方看去，人们都能看到这个女人个性的具体体现——这是一种脆弱、高雅、雅致、端庄、细腻的性格。尽管这所房子优雅、朴素、布局合理，但总的来说并不是一个舒适的生活场所。房子里摆满了成千上万的小物件——上万个细小、脆弱、昂贵、可爱却完全无用的小物件，这些东西的数量是如此之多，它们的安排是如此精巧、准确，它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如此压抑，人一进入房间就立刻感到狭促、不安、极不舒服、极为忧虑，担心粗率、幅度较大的移动会使这成千上万、珍稀而价格不菲的小物件摔得粉碎，不可挽回地失去毕生的财富，而肇事者自己的生活、工作和未来都会不可避免地背上沉重的负担，被摧残、被毁灭，顷刻间糊里糊涂地毁于一旦。总而言之，在特菲尔小姐那迷人、精致、陈列着众多珍贵小玩意的房间里，人们会强烈地感到自己就像一头优雅、敏感、聪明而又规矩的公牛闯入了价值连城的瓷器店。如果来者正好二十三岁，身高六英尺半高，而且四肢发达，比例匀称，他会感到难受而尴尬，手脚会突然地痉挛起来，感到自己就像一匹赛马，被人拴在绳子上任人控制着，在这种情况下，那种不舒服的感受就会更为强烈。

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地方，是人们想象中最精致的女性居住地。人们只需环视一周就能感觉到这里以前没有男人生活过，唯一来过这儿的男人也是个参观者。不知何故，人们马上就会明白特菲尔小姐一直未婚的原因——她只是不想让“男人待在这所房子里”，令人厌恶、笨拙、粗野的男人会像一头野牛四处乱窜，把她的花瓶碰倒在地，弄翻拥挤地摆在周围的那些脆弱的小桌子和所有珍贵的小物件，他会懒散地伸展四肢坐在那柔软而撩人情欲的、优雅摆放的沙发垫上，伸手去拿壁炉架上的火柴，抬手时形成的风会把六个高雅、讲究的十八世纪时钟、盘子和瓷制牧羊人扫落在地，撞上绘有彩绘的小瓷凳，使其摇摇欲坠，而这时，特菲尔小姐就会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神情紧张而担忧地祈求一切都完好，他的一举一动使韦奇伍德[116]的瓷盘，德累斯顿[117]和代夫特[118]的花瓶都身处险境，每次当粗鲁如公牛的男人走进房间靠近他们那个时代最受人喜爱、最昂贵的珍宝时，都会使明代已故的皇帝们在他们的墓穴里辗转难眠，痛苦地唉声叹气。

特菲尔小姐本人就是这些收藏之中最高雅、最精致，最不容侵犯的完美装饰品。她正在这混乱不堪的房屋中央等着他俩。她动作麻利地和他俩分别握了手，她的手纤小脆弱，还涂着指甲油，握上去有点凉。几句爽快的问候之后，她的脸上迅速露出淡淡的微笑，如同一件彩色的瓷器，脆弱而易碎——奇怪的是，她的微笑和皮尔斯夫人的微笑一样，透出一种冷淡、刻板的意味。不过特菲尔小姐浑身上下显得更虚弱、更精致、更矫饰。

随后，她转过身领着他们穿过房间，来到玻璃围成的走廊上。两位年轻人小心翼翼地走在上千件易碎而昂贵的古董之间，绕过珍贵的花盆和插着鲜花的花瓶——大束的玫瑰、百合和康乃馨随处可见——它们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使空气充满了浓郁、强烈、香水般的宜人气味。

这个玻璃走廊是个美丽而明亮的地方，金色、灿烂的阳光使之充满了生机——这间华丽的房子里摆着柳条编的椅子、凳子，还有令人惬意的靠背长椅。不过，这里和房子里的其他地方一样，也难以置信地摆满了小巧而无用的装饰品，走路时要特别小心。这里同样也摆满了一盆盆玫瑰、百合和康乃馨，空气里弥漫着这些鲜花散发出来的浓郁香味，透过房间的窗户人们可以看到天鹅绒般平整的草坪，五颜六色的鲜花被设计成整齐的图案，一个个争奇斗艳。在花园的尽头绽放着许多昂贵的花卉，它们根据几何图案生长着。只有像特菲尔小姐这样的女人才会拥有的这样的花园和鲜花。这些排列有序、奇特而不自然的各类花卉表明它们都是温室栽培的，就连那些在大自然中天然、尽情生长的花卉也被修剪得符合特菲尔小姐优雅、小心翼翼的生活模式。

她把他们领到了一张柳条桌前，那儿有几把安逸的椅子和一把舒适的躺椅，周围弥散着鲜花的芬芳。他们坐了下来，一个女仆给他们上了茶。整个上茶的过程显得小心翼翼、奢华而优雅，就跟这个女人家里的其他物品一样，整个过程令人惊叹，显得富足而慷慨，这一点或许就像女主人的为人吧。茶点里有精美的酥皮糕点、方块甜点和脆皮面包，这些茶点皮薄、酥脆、味美、入口即化，还有切成小方块和小片的三明治，都是些十分讲究、优雅而精巧的美食。特菲尔小姐问他俩想喝热茶、冰茶还是想来点威士忌。那天很热，乔尔没有选威士忌而是要了冰茶，尤金也要了冰茶——她替他们把茶倒进了精巧的高脚玻璃杯里，杯子里盛着晶莹透亮的冰块，又将薄荷和柠檬加进杯中。她的动作既敏捷又漂亮，她的手小巧而灵活，如瓷器般可爱。随后，她面带淡然、冰冷的微笑，看着乔尔的朋友，然后声音清脆、机敏地开口了，不知何故，她的声音里透出一种愉快、慷慨的意味，她问道：

“你不想来点威士忌吗？”尤金有些犹豫，神情显得有些疑惑，但最后还是同意了，特菲尔小姐补充道，“加在你的冰茶里——你喜欢这样吗？”

尤金很困惑地看着她，不大肯定地说：“我——不知道……这样可以吗？”

特菲尔小姐点了点头——她的脸颊上具有玫瑰色瓷器上那种精美的颜色，这种颜色使她看起来很漂亮——她笑了，笑声很小很清脆，但却悦耳而友好。

“哦，是的！”她轻快而高兴地叫道，“可以那样……那样味道不错。”接着又更为严肃地补充道：“是的，那样真的不错，”接着她面带热情、友好的微笑，用鼓励的口吻爽快地问道：“你为何不试试呢？”

尤金半信半疑地看着乔尔，不确定该怎么办，但他并不想使他的朋友感到难堪，乔尔也看着尤金，面带灿烂、热切的微笑，他滑稽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要。不过，你想要就来点吧。随你的便——”

“嗯，那么——”他同意了。特菲尔小姐一面淡淡地微笑着，一面从托盘上取下一瓶苏格兰威士忌，打开瓶盖，把酒倒进了茶里——这是上等烈性酒——当他喝完的时候，特菲尔小姐又给她倒了一杯茶，并慷慨地加了不少苏格兰威士忌。

于是，尤金变得活泼、放松起来，他感到自在多了。他们一同聊得投机而轻松，他感到很愉快。特菲尔小姐是那种性格开朗、欢快、冷静且喜欢寻根问底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超然、友善、冷静风趣、有些古怪的人。她询问了尤金在大学的工作，问他教什么班级，班级里又有什么样的学生，问他在这座城市里的生活状况，还问了他正在撰写的剧本。她这种超然、冷静的好奇心和皮尔斯夫人很相像，这是一个生活在封闭的、享有特权的世界里的女人在听到那些生活在尘土飞扬、充满噪音和冲突、处于社会底层之人讲述的事情之后表现出来的好奇。然而，这种好奇比皮尔斯夫人所表现出来的好奇更加友善、更加热切，这种好奇也蕴含着人类兴趣中的某种温情。

很明显，特菲尔小姐很喜欢乔尔。她和乔尔的关系就好像自己是乔尔家的一个老朋友似的，她对乔尔家的历史了如指掌，好像她就是这个家族的一个成员，她对乔尔家的孩子们以及他们的生活和所有行动都像对她亲生的孩子一样充满了挚爱和兴趣。这时，她扭过头看着乔尔，开始谈起乔尔给她绘制的那些屏风来。人们可以料到，她对各种屏风及其特点都颇有了解，她谈起屏风来就像真正的权威，像专家一样自信而肯定。她爽快、清晰、尖锐地说出了自己对那些屏风的看法。乔尔认真地倾听着她的话，仰着他那张消瘦的脸，全神贯注、毕恭毕敬地看着她，特菲尔说道：“中间的那一幅不错，乔——真的是一流，是你画过的最好的，毫无疑问也是这几幅画中最好的。右边的那幅也不错——不过没有第一幅好，它的前景有失平衡。我明天再给你说明一下我的意思——不过它很好，可以采用。”

“另一幅呢——左边的那幅怎么样？”乔尔热切地问道，“你觉得它怎么样？”

“我觉得这一幅非常，非常糟糕，”她冷淡而尖锐地说，“我认为你的这幅画很失败，看来你得重新再画一幅了。”

乔尔那张消瘦的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痛苦和失望，相反却迅速流露出一种好奇、热切、专注的神色。他下意识地把他那高瘦的身体猛地向前倾了倾，那双大而干瘦的手放在膝盖上，热切地轻声问道：“但是为什么，玛奇？……告诉我，你觉得我这幅画在哪个部分画得不好？”

“嗯，”特菲尔小姐说道，“首先，乔尔，你的整体布局就不行——现在你看，整幅图都很松散，你没有很好地驾驭整幅画。你试着在中间画某个东西，并以此结束，但是你却不知道怎么去完成——所以，你加了一个阁楼或者凉亭之类的东西——因为你无计可施了。”

“难道你不喜欢吗？”乔尔笑着轻声问道。

“我认为这实在糟透了，”她平静地回答，“这毫无意义——简直太糟了！它和整体布局毫无关系——它和其他部分格格不入，显得很扎眼——而且色彩处理也很糟糕……不行，乔尔，整体布局很不协调，加的那个东西破坏了整体布局，显得很不相称。”

“你觉得背景怎样？”乔尔轻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认为也不好，”特菲尔小姐毫不犹豫地答道，“你用了太——太多的金色——这几乎是其他两幅中的两倍——这个比例很不均衡。”

别跑，我是来追债的！  海明威精选集典藏套装（共4册）  亿万豪宠掌中妻  高浩许妍  瞳术时代：开局觉醒至尊重瞳  华夏盘龙村徐长生  苏染霍奕霆  神医狂龙秦天  龙神殿林辰  莫忆涵厉少霆  欧美名著丛书（全12册）  替嫁新娘：隐疾冷少宠上天  重生甜妻九爷我要套路你  顶流大佬眼里只有我  林辰李可卿林灵儿  唐羽唐三系统  傅太太这个位置换人了  夏妤晚傅觉深  秦天许思洁  从超级兵开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