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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第1页）

殷无恙进退两难，只好装病，躺在房间里不出门。为了使病情逼真，殷无恙每天只喝一点点稀粥，他本来就瘦削，数天下来，他愈加消瘦得像枯柴。麦克哪能看不出菲利浦在装病，他不想逼得太紧，他想菲利浦应该明白帝国使命的神圣性。他相信菲利浦终将回心转意，冒险去弄茶叶种苗。麦克每天晚上都要去看望菲利浦，菲利浦恍若病入膏肓的垂危病人。麦克不忍心再提茶叶种苗，提出要请十三行最权威的威灵顿医生给菲利浦看病，遭到菲利浦的拒绝：&ldo;我就是医生，我知道自己的病症。&rdo;

麦克百感交集离开菲利浦房间，出了商馆，走进灯光迷离的小广场。麦克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气愤。麦克自己也进退维谷，如果逼菲利浦上路，他真的有病呢？假如他是装病，帝国公司和伟大的帝国都被他戏弄了！

皮尔像跟屁虫似的跟着麦克，皮尔龇着狮子般的利齿，忿愤然道：&ldo;麦克米伦，我敢保证，菲利浦是在装病。&rdo;

&ldo;你以为我是傻瓜？&rdo;麦克请教过威灵顿医生，威灵顿说装病的人，十有八九最后会真生病。他们的心理负担太重，加上处于半绝食状态，会从精神和肉体上把一个健康的人摧垮。

&ldo;你太依赖菲利浦了，他消极对抗，你永远不会成功。&rdo;

麦克苦笑道：&ldo;这不挺好吗？你可以看我的笑话了。&rdo;

皮尔庄严地举起拳头：&ldo;不，在帝国的神圣旗帜下，我们永远是一致的。&rdo;

&ldo;你有什么好建议？&rdo;麦克觉得在这个时候，正好可利用皮尔的鲁莽和偏激。

&ldo;我建议立即召集全体英国人开会，把菲利浦也叫来，大家在会上公开谴责他背叛祖国。&rdo;

麦克思考良久，慢吞吞说道：&ldo;再给他两天时间，如果他一意孤行，只能这样做。皮尔，到时候你尽管重炮轰他。&rdo;

馨叶听说殷先生生病，叫潘振承陪她来看殷先生。

殷无恙挣扎着要下床。潘振承扶着殷无恙道：&ldo;殷先生你躺着。&rdo;

殷无恙靠着枕头软垫坐，脸色蜡黄，形容枯槁。馨叶把食笼和提篮放到床头柜上，朝殷无恙温馨地笑了笑：&ldo;殷先生，听启官说您生病了，我特地煲了药膳粥，还带了些补品，给你调养滋补身体。&rdo;

殷无恙感激道：&ldo;谢谢潘大人和馨夫人一番好意，我其实没病。&rdo;

&ldo;还说没病，人都瘦了一圈。殷先生，哪不舒服？&rdo;馨叶温柔地问道。

&ldo;胸闷气憋，胃亏肠结，浑身虚汗，头昏眼花，还噩梦缠身。&rdo;

&ldo;这就是病呀。您是医师，到底是什么病？&rdo;

殷无恙神思恍惚道：&ldo;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瘴疠之类的怪疾。&rdo;殷无恙低眉滞眼回忆良久，&ldo;唔，一定是外出旅行落下的，想起在荒野密林的遭遇，我现在还不寒而栗。&rdo;殷无恙从枕头下拿出路引，恳求道，&ldo;潘大人，您收回我的官牒吧，我不需要了，再也不需要了。&rdo;

潘振承没接下路引，心存疑虑道：&ldo;你现在不需要，以后还是需要的。病好了，你想上哪就上哪。&rdo;

殷无恙脸呈惧色，声音惶然道：&ldo;我再也不敢出远门了，否则，我小命都会扔在深山老林里。那地方瘴气肆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rdo;潘振承灰黑色的梭子眼满是疑云：&ldo;殷先生，你既然害怕那种地方，不出远门不就结了？有总督签发的路引，可以自由出入广州城，不是也很方便？&rdo;

&ldo;不，不，有路引我就会想到出远门，我抗拒不了那种诱惑。&rdo;

馨叶惊诧道：&ldo;殷先生，您出远门也没关系呀？您不要钻深山老林，到各地城镇港埠看看，体察中国的风土人情，不是也很有意思吗？&rdo;

潘振承道：&ldo;殷先生，路引是总督衙门签发的，若真要收回，我得禀陈总督。我这就去为你办。&rdo;潘振承拍拍易经通的肩，&ldo;老易，侍候殷先生喝药膳粥，好好照顾殷先生。&rdo;

潘振承向馨叶丢个眼色，出了殷无恙房间。潘振承当然不是去总督衙门吊销殷无恙的路引，而是探究殷无恙缘何要放弃路引。馨叶和潘振承一样疑窦百生，殷无恙病得奇怪，说是染上瘴疠。殷无恙从不相信瘴气，他说华人常把疟疾、痢疾、发痧、毒虫叮咬、水土不服等笼统归为瘴疠。可现在，他却如此恐惧烟瘴？殷无恙要求退回路引更叫人不可思议，留着路引碍什么事？不想出游，就舒舒服服呆在十三行。

潘振承和馨叶坐在夷馆旁的花园。馨叶的烟笼眼满是疑雾：&ldo;殷先生的最大兴趣是考察研究民风民俗，希望有朝一日跻身贵族身份的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他最需要的，就是有外出旅行的机会啊。&rdo;

潘振承前思后想，仍一头的雾水，&ldo;出行自如的路引，其他西洋人做梦都想不到。别说可以在全省通行的路引，他们能办到一张进出广州城的路引，梦中都会笑醒。殷先生的行为太反常了。&rdo;

馨叶顺着潘振承的话茬道：&ldo;皮尔没有外出的自由，只好偷偷逃出十三行，幸亏在福建遇到石如顺，要不然要倒大霉……&rdo;

潘振承抓住馨叶的手：&ldo;你别说了……&rdo;潘振承已经悟出皮尔擅闯福建的秘密，毛骨悚然。他和蔡逢源那么轻信皮尔编造的故事，是因为两人都急于摆脱责任，庆幸皮尔擅闯福建没有酿成大祸。皮尔操守之恶劣，罄竹难书，他和蔡逢源居然笃信皮尔真的是去福建寻找恩公。潘振承额头渗出细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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