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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第1页）

馨叶盯着潘振承黯淡的梭子眼，疑惑道：&ldo;你悟出什么玄机？把你吓成这样？&rdo;潘振承吞吞吐吐道：&ldo;皮尔上福建不是要寻找恩人报恩，而是要办一件断十三行，也可以说断中国财路的事。皮尔没办成，有人就逼殷无恙去办。殷无恙出于天地良心，只好装病，他害怕装病也无法摆脱胁迫，转而求我收回路引。&rdo;

&ldo;莫非皮尔上福建是要盗取茶种茶苗？&rdo;馨叶扑闪着黢黑明亮的丹凤眼，&ldo;那就赶紧把殷先生的路引收缴，你不好收，请总督大人直接出面。&rdo;

潘振承摇晃着脑袋，长叹一口气道：&ldo;我不想兴师动众，也不想让夷人知道我们发觉了他们的企图。我们合计合计，想一个水波不兴的办法。&rdo;

半个时辰后，潘振承单独来到殷无恙房间。易经通在厨房为殷无恙煎药，殷无恙喝过馨叶煲的药膳粥，蜡黄瘦削的脸颊稍稍有了血色，深陷的眼窝仍然蓄满焦灼忧郁。潘振承坐到殷无恙床前，握着殷无恙枯瘦的手道：&ldo;李总督下去巡察了，收回路引恐怕一时办不了。回十三行的路上，我特意求广州名医裴应铭为你诊断，他说先生得的是心病，只要解开心中的疙瘩，便可痊愈。裴先生说启官是殷先生的好友，该由启官开药方。我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剂良药，药名是勾践与夫差。殷先生，你知道这两个人吗？&rdo;

殷无恙疑疑惑惑点了点头。

&ldo;越王勾践为报仇雪恨，千方百计讨好并麻痹吴王夫差。给吴王送美女，送珍宝，还送优良稻种。然而，稻种是煮晒过的，吴王收下后，命令全国的农民都种越国的稻种，结果吴国颗粒无收。&rdo;

殷无恙仍然眉头紧蹙，顾虑重重。

&ldo;也许仍有人心存疑虑，倘若吴王是要越国的秧苗，勾践该怎么办？我可以肯定地说，勾践既然已动念头，总有办法使秧苗插下去后废掉。&rdo;

殷无恙眉头稍稍舒展，陷入沉思。

潘振承告辞出了英国商馆，馨叶急忙迎上前，问道：&ldo;殷先生有何反应？&rdo;

潘振承走到僻静的西洋花园，说道：&ldo;他是个聪明人，我想他应该开悟。&rdo;

&ldo;没商量如何具体行动？&rdo;

&ldo;我不想为难他，他毕竟是英国人，不参与更好，否则，他会有太多的内疚。具体怎么去做，是我们的事，与他无关，至少他没参与。&rdo;

晚上，潘振承约蔡逢源上茶舫，馨叶一边沏茶，一边聆听潘蔡二人密谋。

他们估计，殷无恙这一两天就会上路。由于上次弄的是假茶种，麦克会逼他弄茶苗。出口货物的驳运、装船均由行商指挥苦力完成，行商要做手脚，有太多的机会。殷无恙去粤闽湘赣交界弄茶苗约要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决定派蔡世文和潘有仁火速前往福建的私家茶园，请老茶农做实验，用盐或其他药物，让茶苗慢慢地蔫萎，直到最后枯死。时间最好要半个月以上，让茶苗枯死在航行途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馨叶第二天拜见师太，打定主意泄密。

&ldo;弟子终于逮住一个让潘振承身败名裂的机会。&rdo;馨叶不等师太追问复仇的进展，双膝跪在蒲团上说道。

&ldo;你赶快行动啊。&rdo;师太深若枯井般的双眼闪过一道亮光，&ldo;唔，先说说怎回事？&rdo;

馨叶没有正面回答：&ldo;匪夷所思的事。弟子心存顾虑，实在下不了手。&rdo;

师太柔和的双眼射出一道锥子似的寒光：&ldo;我早说过，自从你和奸夫有了孽种，你早把家仇忘到九霄云外。说，到底是怎样一个机会？&rdo;

馨叶支支吾吾把大致情况道出，惴惴不安道：&ldo;倘若夷商真的盗取了茶苗，偷偷装船运到国外，一旦大面积种植成功，对十三行，对大清的外洋贸易都是灾难，对潘振承的同文行更是灭顶之灾。&rdo;

师太凶狠的脸略微流露出失望：&ldo;这事你都知道了，潘振承早就有防备。&rdo;

馨叶点点头，轻声细语道：&ldo;潘振承准备等夷商把茶苗秘密装船，然后在船上做手脚，使船离港后茶苗活不了。如果我们向严济舟告密，严济舟就会秘密报官，让官府衙差上船拿赃。茶苗案的主角是麦克和殷无恙，他们的保商是潘振承，潘振承还是十三行首商，出了这么大的事，严济舟一定有办法使潘振承受到严厉惩罚。&rdo;

师太沉默不语，双手合什，双眼半睁半眯。

馨叶注视着师太的眼神，轻声问道：&ldo;师太，弟子这个办法妥当否？&rdo;

师太沉重地叹息一声：&ldo;不能做，不能去做。&rdo;

&ldo;为何？&rdo;

&ldo;不能做，就是不能做！&rdo;师太加重语气说道。

馨叶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故作惋惜道：&ldo;师太，机会千载难逢啊。&rdo;

师太斩钉截铁道：&ldo;我们宁可不报家仇，也不能去做！&rdo;师太说罢，闭目喃喃念经。

馨叶脸带狡黠的微笑，悄悄出去。她期望是这种结果，心中感到由衷的欣慰。

大义凛然

殷无恙单独出游，目的地仍是粤湘赣交界的扶溪。

一个月后的夜晚，殷无恙风尘仆仆回到广州。

十三行关总赵石是潘振承的心腹。乾隆九年的地球仪案，内务府总管图尔海与严济舟密谋陷害陈焘洋。刑部发出部饬，以欺君辱国罪判陈焘洋父子死刑。潘振承与驿夫赵石一道驰驿飞递赦免令，日行千里，在陈焘洋父子人头行将落地前赶到法场。乾隆二十六年，潘振承护贡进京，特意到皇华驿看望赵石。赵石仍是为十五两官银而终年奔劳的驿夫，潘振承劝赵石来他洋行做事。两年后，赵石投奔广州，看过十三行和同文行后，说他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提出做守关的行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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