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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第1页）

皇帝对他好一回意味深长地打量，打量得胤禛几乎浑身起栗，进一步详述：&ldo;真是没落好，桑园一次，南京一次，两次都落空了。在南京发生了挤踏，他汇入人群再也找不回来了。而麻烦呢，确是沉甸甸地。&rdo;他想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ldo;圣上想来也知，觊觎他的人不少，一旦沾上，就不敢轻易撒手，唯恐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rdo;

&ldo;呵…呵…&rdo;皇帝闻言发出几声冷笑，讥讽道：&ldo;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老四，你有大才，说话越来越有意思。敢情你一边图谋划策精心布局，一边连带着为朕分忧，倒是要嘉奖你!&rdo;

真有些被剥光了衣服朝天晾的感觉，简直要钻到地底下去，胤禛调整了好久情绪，才平静下来，敏感如他，同时也意识到皇帝又自称起朕来，立即顿首并改口道：&ldo;儿臣不敢!儿臣说话不到处，伏乞皇阿玛担待。儿臣有一说一，不敢托大。别的不说，安置他就不易，特别是南巡路上，我因为差使的原因，不能亲自带着他。&rdo;说到这里，翻然醒悟，原来皇帝差他江南事毕，立即奔往河南办理盐道之事，是故意错开南巡的路线，竟是一边防着他一边试探他了。他一阵心凉，不过瞬间就释然了，毕竟彼此彼此，他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低头继续说：&ldo;只能差人看陪，路途之上，有许多的不便，总不能象押犯人似地给他带上枷链，一是因为他是她的朋友，总要善待，二也怕引人注目。当然也不能松懈。说实话，当时费了不少心思，可最终还是让他跑了。&rdo;

皇帝有好一阵子没有说话，凝视一会儿胤禛，又若有所思地望向廊外，雨势减小，密密麻麻像是牛毛飞舞，很像杂散在他脑中来自四面八方的情报，他把这些细节按照南巡的行程铺陈开来，再对胤禛真假掺杂的话语进行一番去伪存真的过滤，来龙去脉似乎已经浮出水面，桑园和南京出现的蒙面人是闞闻无疑了，只有一点还没有得到完全的验证，钱江畔自尽的不知道是否闞闻本人。

&ldo;你起来!&rdo;

胤禛站起来，白色的袍子上沾了泥，素性洁癖的他下意识皱眉，但不敢在皇帝跟前掸尘，只好忍着站在一侧。

&ldo;人跑了?你就算了?&rdo;皇帝说：&ldo;你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怎么可能?&rdo;

说不是过堂，还不是比过堂更甚!要说服他真不是易事，胤禛为难地抿了抿唇，又惜字如金似地勉强吐露：&ldo;不能就算了!儿臣也打算追索到底。只闞闻在南京一现，惊动了圣驾，阿勒善都行动了，我那里还敢动。其实，不仅我退，其他那些人，也都收兵了，毕竟谁都不想吃不到羊肉惹一身膻。&rdo;

时不时隐晦地拉上其他人作陪，皇帝不点穿，也不置评，只说：&ldo;阿勒善并没有找到他。&rdo;又道：&ldo;既然人是从你那儿走丢的，你必知道更多关于他的情况，速速回禀并助阿勒善找人。她这边，日盼夜盼他的消息呢!&rdo;

毕竟老狐狸，不仅将他一军，还道貌岸然貌似真心寻找闞闻且能让人活下来似的，胤禛心中明镜一般，但脸上很恭谨，甚至有些窘迫地说：&ldo;因为不敢跟查，而且又急着上这边来，所以失去音讯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如此，圣上有命，怎敢不遵?怎么，阿勒善还没找着他吗?应该不难，那人有明显特征。&rdo;

皇帝本要踱步开去，又停下，听得胤禛言道：&ldo;不知圣上之前见没见过他?他原本长得还算体面，从矮子胡同逃脱出来时，却已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仅瘦骨嶙峋，而且脸上被刻了深疤，半边脸毁了。&rdo;到此，他谨慎地察言观色，稍后才道：&ldo;他平日一直带面具，否则颇为瘆人。&rdo;

皇帝神色寡淡，反问道：&ldo;是这样吗?既如此，你还留着他?也许她都不认识他了!&rdo;

&ldo;那倒不至于，毕竟另一半脸还是有迹可循。况且…&rdo;胤禛与皇帝对视一眼，既移开目去，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地尝试扯动皇帝强大的神经：&ldo;就算形容大改，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变的。有时，喝了点酒，他也会说些他和她之间的事。据他说，他们之间有婚约，必有一定的亲密关系，大概是能认出来的。&rdo;

雨停了，云层薄起来，太阳的光辉给移动的乌云镶上金边，胤禛刀削般的侧面一半在暗处一半在亮处，见皇帝一言不发地踱步开去，他的凤眼不自觉地溢出光辉，声音压抑而阴冷，像是怜悯，又像是抚慰：&ldo;有婚约也没用了，他被净了身，已是废人!&rdo;

在廊下的转角处，皇帝把手撑在柱子上，换了个方向，因为敬佛堂靠山而建，从这个角度前望，满目嶙峋的山石。他想起来，阿勒善今晨提交的完整尸检报告上，增加了净身一项，并说明伤口新添，是不久前用的刀子。桑园、南京、面具、刀疤、英文手稿，各种类似的体征，再加上这项，要排除死者不是闞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应该就是了!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和创伤，又看不到前路，明摆着，到了他手上也没有活路，不如自我了结，省却了更多的羞辱。他叹了口气，在青石路上踯蹰，此时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却一点舒畅的感觉也没有，在六得居时的闞闻，算得上气宇轩昂的汉子，眉宇中还有几分面善，却落得这个下场，这都是胤禛或是胤礽的恶行，杀人不过头点地，把人作践地这样生不如死，太过毒辣，令人齿冷。他突然心生慈悲，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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