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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到了冬天最寒冷的时候,我爹对我娘亲说,他要回京城了。我娘一早便知他在京中有一个人人称羡的家庭,有出身高贵的结发妻子,有锦绣江河的前程。我娘没有挽留,亲自送他到城外长亭。我爹爹知道我娘亲已经怀了我,他对我娘说,等以后有机会,他就接我娘回京。我娘说她只是笑着说好,心里已经知道不可能了。&rdo;
&ldo;你与我一同回京吧。&rdo;周牧宸捉着她泛凉的芊指,坚定的道:&ldo;我不会让你带着政儿留在这里,我们一同回去。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与你在一起。&rdo;
&ldo;殿下……&rdo;周若初终于望进他的眼里,冁然一笑:&ldo;我知道,你与全天下的男子都不同。你心里有我,愿意护着我。&rdo;她的眼角有泪,在笑容中凝成一串珠玉。
周牧宸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一颗心酸酸软软的疼。
&ldo;我第一次见到爹爹的时候,已经快五岁了。爹爹意气风发,待我极好,总说我是他的小公主。尔后我又见过他两回,虽然每一回他只会逗留很短的时日,可娘亲总是很快活。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与我说,他有法子带我们回京了。等他来接我们母女俩回京,我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公主。&rdo;周若初窝在牧宸的怀里,微微侧着脸,目光又落到了遥远的地方,&ldo;只是过了许久之后,我和我娘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他已经……被抄家斩首了。娘亲连夜收拾了一些细软,带着我和我的奶娘远走避祸。我那时还不明白什么叫犯了事,哭着要留下来等我爹爹。我娘也陪着我哭,终究是哭累了睡着了,奶娘背着我,跟着我娘亲,悄悄离开了午阳郡。&rdo;
&ldo;之后的生活颠沛流离。盘缠慢慢耗尽,奶娘和我娘终日给别人洗衣服,换取一点点微薄的钱银,可是又遇上了大旱,哪家还有余粮呢。奶娘其实早已咳血,她不说,一个人熬着,终于熬不住,死在了炕头上。&rdo;若初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牧宸抱紧了她,她却像无知无觉似的,&ldo;到了冬天,我娘也病了。我们的茅棚里什么都没有了,甚至没有一粒米。那一年的冬天真冷啊,雪下得好大,我们的炉子里没有半点火星,我在茶楼里给人家唱曲,被那些丑陋不堪的人捏着手摸着下巴一次又一次的轻薄,我拿着几个散发着恶心臭气的铜钱去买馍,可我那时候觉得那几个铜钱香极了。就是那一天,我站在包子铺前,漫天的雪落在我身上,一顶花伞举到我的身边,拿伞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rdo;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周牧宸的心,也跟着她顿了一顿,有什么事情,在这条路上,开始了分岔。
&ldo;那个贵妇人仔细的端详了我一会,叫人买了许多热包子,送我回茅棚。她说她可以给我娘亲请大夫,给我们温暖的房子住,给我们吃不完的包子。她说我们从此不会再挨饿,不会再受冻,不会再在这么冷的大雪天里赤着脚给别人卖唱。她拉着我的手,告诉我我娘一定不会死在冷炕头上。殿下……&rdo;周若初在牧宸的怀里抬起纯真的脸,牧宸却觉得寒气一下子漫了上来,她望着他道:&ldo;你可知这个贵妇人是谁?&rdo;
&ldo;是谁?&rdo;他苦涩的问,心里已隐隐有了猜想。
&ldo;我后来才知道,她便是宫里的孟贵妃。她搭救我,只为了要我助她一件事情……&rdo;
瓷杯中的冷茶慢慢变了颜色,周若初将茶水倒掉,重新沏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握在手中,温暖了泛凉的指尖。
&ldo;她让我亲近你,设法获得你的信任,跟在你身边,俘获你的心。即便那一日,你在酒肆搭救我,也是她事先安排的。让我得以以最柔弱的姿态,落进你心里。&rdo;若初笑了一笑,淡淡的自嘲:&ldo;她还给过我媚,药,只是……没用上罢了。&rdo;
&ldo;所以,如今呢?&rdo;周牧宸依然环抱住她,怀中却空虚得可怕。他声音冷漠,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可笑的是前一刻他还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ldo;如今,她必定会想一个万全之法,将你我之事传扬出去,国之砥柱,万民景仰的太子殿下,顷刻之间,便要身败名裂。&rdo;周若初抬起手中热茶,抿了一口,太子握紧拳头,脸上已是铁青一片。
若初将那一盏茶徐徐饮尽,半悬转身,痴痴的望着太子,&ldo;牧宸。&rdo;她第一次这般唤他,&ldo;我不能爱你啊,你的父亲是我的杀父仇人,他毁了我娘亲最后的念想,可怜我娘亲,这一生只与我父亲相聚过短短的时光,却一直那般深爱着他,致死,都没有变过。可是……&rdo;她收紧指尖,捉着周牧宸的手臂,&ldo;我也不能恨你啊,你是我孩儿的爹爹,就如同我爹爹爱我一般,爱着那个无辜的孩儿……&rdo;
&ldo;你还知道我是你孩子的爹!&rdo;周牧宸冷笑,只觉得她的美艳此刻便如蛇蝎。
&ldo;牧宸……这间屋子里,多是孟贵妃和敏亲王的眼线,他们制住了我的娘亲,我若敢有半点异动,我娘亲顷刻就得死。你知道么,今日你见着的那个妇人,便是来送药的,孟贵妃让我将药哄你服下,一旦你身死,便堵住了朝中大臣和天下人的悠悠众口……&rdo;她慢慢弓起身体,额上溢出一粒一粒的汗珠。
周牧宸看着她的模样忽然想到了原委,伤心失望与即将失去的恐惧一同袭来,他抱着她喊道:&ldo;药呢?药呢!!!&rdo;
&ldo;牧宸……对不起。你父亲欠的债,要你偿还。我欠你的,今日都……还给你。&rdo;她抱紧他手臂,一丝淡淡的血迹从嘴角蔓延出来:&ldo;我娘亲死了,孟贵妃再也不能要挟我了。我求你,念在我也曾真心爱过你,求你保护政儿,让他远离朝堂是非,做个……简简……单单……的……人……&rdo;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的留言渐渐多了起来,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虽然大部分都在骂太子。啊哈哈……
收到 莫方抱紧我 投来地雷一枚。
谢谢哒……
第78章波澜开阖
梨香小苑中珍老夫人的白事才过又添了新的白事,新来的奶娘抱着周远政跪坐在周若初的灵堂前,两个小丫头挥扬着白色的纸钱。
曲斌的身影在门外闪了闪,周牧宸抬步出来,面色沉静,如水无波。
&ldo;殿下吩咐的事情俱已办妥。梨香小苑里里外外的随从丫头一并都换了新人,原先的人先拘了起来,暂押在郡县的大牢里,咱们自己人看管着。&rdo;
周牧宸&ldo;嗯&rdo;了一声。转过院中山石,走到主屋前,语音冰冷,&ldo;任何人,都不见。&rdo;
主屋的门在曲斌的眼前打开,又关上。
新来的丫头还没被允许进入主屋收拾,屋里一切依然,桌上的茶还留着半盏,昨日的熏香还残余香味,只有地上几滴凝成暗黑色的血迹,昭彰着发生过的事情。
周牧宸坐在桌案旁,想起她明媚的笑,她柔弱的哭,想起他与她的相识乃至相知,不过是,他人操纵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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