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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德宗惶骇之余，忙召禁兵护卫，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禁兵报到。原来，神策军使白志贞负责掌管召募禁兵，禁兵东征死亡后他都不上报，冒名领饷；同时把向他行贿送礼的市井富家子弟名字填上，那些人名在军籍，自身却都在市内做买卖，时不时领份朝廷封赏。如此一来，真正的&ldo;禁兵&rdo;几乎是&ldo;净兵&rdo;，急难之时，连人影也找不到一个。危急之中，皇帝身边仅有百多个没老二的宦官相随，普王李谊做前驱，皇太子执刀殿后，逃跑路上只遇见打猎回来的司农卿郭曙（郭子仪儿子）和他几十个从人。右龙武军使令狐建正在军中教习she箭，闻讯帅领正在学箭的四百人急忙扈驾，并为殿后抵拒追兵。堂堂唐天子，一行人满打满算只数百人，狼狈逃出皇城。与德宗偕行的只有太子，诸王、两个妃子以及一个公主，百分之八九十的皇亲国戚都未及逃出。

临跑之际，大臣姜公辅牵着德宗御马，急谏道：&ldo;朱泚曾经当过泾原主师，朱滔叛乱后他被废于家，常怏怏不快，陛下即不能推心待之，不如杀掉，免留后患。如果乱兵拥戴他为主，就很难制驳了。请陛下下诏召朱泚人行。&rdo;仓猝惊惧之间，德宗哪还顾得上这些，忙说&ldo;来不及了&rdo;，言毕，打马就跑。

由于事出忽然，群臣都不知德宗跑到哪里去了，只有卢杞、关播等十几个大臣在咸阳赶上德宗的逃跑队伍。火烧睫毛之际，其实不乏大智大勇之人，如果能听姜公辅一言，即使皇帝受得惊吓再大，不过是一场因缺银少吃引起的小小兵变而已。而且，把朱泚弄在身边跟着，左右派一、两个人看着，一起外逃，保不准本来就没受过亏待的老爷们血性一发，真的成为危难之际的&ldo;护龙&rdo;功臣。倒退一万步，即使他装死狗不愿意走，就地一刀，也比后来招出那么大的祸害强上一千万倍。

乱兵入宫，直趋含元殿。这些人平时穷冻交加，一下子冲入大唐天子居住的&ldo;梦幻世界&rdo;，兄弟们的激动之情简直难以自抑，反正又不是第一拨叛军，心情是兴奋大过紧张，众人高呼：&ldo;天子已出，大家自求富贵吧！&rdo;于是乎众人&ldo;争入府库，运金帛，极力而止。&rdo;

不久，城内&ldo;小民因之，亦入宫，盗府库&rdo;。平素大家都是良民，只要是有乱，看见别人大包小包往外抢&ldo;公家&rdo;东西，也不知是哪来的&ldo;血性&rdo;，肯定会一窝蜂地冲出去。（这种&ldo;闹剧&rdo;各朝各代上演了多出，直至清末，圆明园被英法联军一把火烧掉小半，最后大半也是被&ldo;小民&rdo;们乘哄而抢，最后连大石、花木甚至砖瓦都是被平时&ldo;善良的人们&rdo;用大车运个精光，最终让乾隆皇帝花费无数民脂民膏修了大几十年的&ldo;东方奇景&rdo;只剩下几根骨头架子。）大家伙儿从白天一直抢到晚上，挤不进去抢的，就成群结队猫在各个路口、拐弯处，&ldo;剽夺于路&rdo;，这倒好，又省力气又省掉在宫内挑捡的麻烦。

由于城内乱成一锅粥，&ldo;诸坊居民各相师自守&rdo;，大家左右邻里结成&ldo;自卫团&rdo;，惟恐乱兵杀入抢掠。不过乱兵们早已因搬运皇宫内的财宝累得不行，还真没心思冲入一般的富民和老百姓家中搜刮。

&ldo;隐龙&rdo;破囚而出――朱泚的上台

事已至此，本来被胁迫的泾军主师姚令言也定下神，知道被杀一万遍的死罪已经惹下，索性就顺水推舟算了。乱世之中，没准瞎撞能撞出大运来。他和已经顿成巨富的乱兵将领们坐定，商议道：&ldo;现在众人无主，不能持久，朱泚太尉一直闲居私第，请大家拥戴他做头儿吧。&rdo;众人皆立即许诺。（少年时代读历史，总为&ldo;武昌起义&rdo;军士们拥举黎元洪为主师大思不解：干吗&ldo;革命&rdo;士兵们不自己当家作主，让一个&ldo;反动军官&rdo;当头子？熟读历史后才知，&ldo;兵变&rdo;弄出个&ldo;德高望重&rdo;的人当头儿，一是容易成事，有名可循；二是事败后有&ldo;冤大头&rdo;在上面顶着，法不择众，先挨刀的也是那个&ldo;头&rdo;）。

朱泚和黎元洪不同，根本没有吓得躲进床下什么的丑态。他先是热情接待率数百骑来请他&ldo;出山&rdo;的姚令言，大摆宴席，与众人欢饮，&ldo;以观众心&rdo;。深夜时分，又有数百骑由各级军官组成的乱兵复来，至此，朱泚才知道&ldo;皇帝出逃的事情是真的，并非上面为了杀他而&ldo;试探&rdo;他的假戏。于是，朱泚为徒众所拥，沿街炬火高照，白昼一般，好多京城内老百姓都沿街一睹&ldo;朱太尉&rdo;的风采。朱泚入居含元殿，自称&ldo;权知六军&rdo;（全国代理大元师），禁门层层设警，简直就是&ldo;代理皇帝&rdo;的规格。

第二天，朱泚派人四处张贴榜文，声称：&ldo;泾原将士久处边陲，不习朝礼，辄入宫阙，惊扰皇帝，致乘舆西出巡幸（天子出逃往往以&ldo;巡守&rdo;、&ldo;狩猎&rdo;为隐语）。朱太尉暂时统摄六军，神策军士及朝臣应该全部向皇帝处报到。不能往者，即刻到本司（朱泚）报到。如果三日内不报到行踪者，皆斩！&rdo;

榜文内容乍看上去仍承认唐德宗，并劝大臣前往追随，实际上威胁在京诸官都来朱泚门下效力。试想，唐德宗一路狂逃，追找也一时找不到。朱泚又只给三天期限，只能先到这位朱太尉这里先挂名了。百官中大多数人确实对唐朝还忠心耿耿，不少人劝朱泚派军迎驾回宫。&ldo;朱泚不悦&rdo;，或是不答，或报以阴沉大脸，众人心中明白，&ldo;百官稍稍遁去&rdo;，渐渐地开始偷跑出去找唐德宗。

事发之初，估计朱泚根本没想到可以趁乱当皇帝。有位名叫源休的&ldo;大能人&rdo;，曾以京兆尹身份出使回纥。此人仪表堂堂，不辱使命，辩口能才。大jian臣卢杞深怕这位巧口善辩的爷们回京后面君得宠，会替代自己的相位，就趁他出使回到半路就上奏他为&ldo;光禄卿&rdo;的闲官，致使源休&ldo;深怨朝廷&rdo;，自告奋勇地为朱泚&ldo;陈成败，引符命&rdo;，劝朱泚称帝。他与泾原主师姚令言两人&ldo;昼夜为贼谋，二人争自比萧何。&rdo;朱泚心中虽喜，仍旧踌躇未决，毕竟谋反称帝是件天大的事情。

不久，原先的御林军有好多人举白旗归至旗下，愿意降附。朱泚就暗中派兵从苑门出兵，白天从通化门进来，骆驿不绝，张弓露刀，给京城人民造成他军威盛大、众人拥戴的假象。源休又劝朱泚封闭十个主要城门，严禁朝士再往外逃奔德宗。同时，起用李忠臣、张光晟、蒋镇等有名的大臣，以显示&ldo;众心所归&rdo;。不久，泾原数千名被派去救襄城的将士听说朱泚据长安，也杀掉主将前来归附，这些更坚定了这位&ldo;闲居&rdo;太尉自立为帝的决心。

板荡识忠臣――奉天保卫战

唐德宗一行人跑到奉天（陕西乾县），总算得以喘息机会。渐渐地，不仅&ldo;文武之臣稍稍继至&rdo;，左金吾大将军浑瑊也率一众人马赶至奉天勤王。&ldo;浑瑊素有威望，众心恃之稍安&rdo;。（浑瑊出身铁勒九姓中的大姓，其父浑释之在朔方军积功甚多，官至宁朔郡王，并死于吐蕃交战过程中。浑瑊十一岁就随父于军，当时的朔方节度使看见这位舞枪弄箭的小孩子还开玩笑：&ldo;和奶妈一起来的吧？&rdo;结果，当年这位小将就立功。十一、二岁的少年人竟能纵马抡枪杀敌，现在真是难以想象。安禄山反后，浑瑊在李光弼属下多次立功，接着，随郭子仪收复两京，随仆固怀恩灭史朝义。仆固怀恩叛唐，浑瑊马上带人马投郭子仪。大历年间，他又血战土蕃，立功甚伟，并被召回任左金吾大将军。）&ldo;板荡识诚臣&rdo;，感动之下，德宗授浑瑊为行在都虞侯、京畿渭北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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